第184頁(第1/2 頁)
能在日漸衰敗的宋國為官,這些有些才能的人,大多是心向正統,對曾經的宋國心嚮往之的人,比起權位,他們更有抱負與匡扶宋室,挽救禮樂崩壞的心志。
亦有許多人,是因為宋王的賢明仁德,頗有古時君主的仁義之風而前來投靠的。
而這些人,在面對宋王將死前的託付,如此形態,又如何能不動容。這位身份尊貴的宋天子,親自向他們行禮,託付後事,但凡他們又一絲愛國之心,來日都勢必會鞠躬盡瘁,絕不相叛。
盡一位賢君的囑託,縱使身死,亦值。
宋王將自己所能安頓的事,一一做完,而後便揮袖令這些臣子退下。王畿何其之大,數百年的積累,想要令無辜的人儘早離去,卻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做完的。
那些註定要離去的人,路也同樣不好走。
隨著臣子們的退去,宋王望著空蕩蕩的、連光線似乎也被盡數遮掩的殿內,神情有一瞬的怔然。
他終究還是有負宗族與眾臣的殷殷期盼。
目光所及之處,滿室寂然,對著暮氣沉沉的王宮,宋王反倒笑了,只是不知是釋然多些,還是自嘲多些。
事到如今,他已盡了一位君主所能做的一切,平心而論,他不再虧欠宋室,也不虧欠任何一個對他寄予厚望的臣民。
他唯一的遺憾,是不曾親手將自己雕刻的木梳贈予諸縈。
即便明知兩人有緣無份,他為宋王,她為神女,所隔甚於巫山,註定無法在一起,但至少他也想說出心悅二字。
王畿中的少年男女,常以木梳髮簪定情。
若二人他日能喜結連理,那麼行禮那日,木梳便會親自用在女子的發上。
為女子梳妝的人,則會高聲吟唱:
&ldo;一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二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rdo;
情意繾綣,執手白頭。
宋王的手下意識的摩挲起了袖中的木梳,自那日分離,木梳便一直被他隨身帶著。
他覺得喉中有些酸澀,面容卻淺淺的笑了,也好也好,既然他註定要死,何必與人有所糾纏。
從前,他盼望著諸縈能與他情意相許,但到了此刻,卻改變心意,慶幸自己未曾將木梳送出去,也未曾表明心意。
與其令諸縈知曉一位情誼深厚的人離世,他更希望,自己能如一位陌路人,他死也罷,都莫要讓回憶中笑容燦爛的女子有一絲惆悵。
無緣無份,如此甚好。
明知諸縈是神女,宋王卻希望,她不必有一瞬低眉,一聲嘆息。
宋王慢慢的走了出去,望著底下巍峨古樸的建築,神色漸漸收斂,他還有許多事未能做完,即便倒下,亦不能是此時。
他強忍喉間的癢意,命寺人準備攆車,去往王姬訾善的寢殿。
疏散庶民,帶走貴族們世代累積的財物,宋王相信那些官吏們能做好,但他如今最為擔憂的是自己的妹妹訾善。
她不但是宋國王姬,身份尊貴,容貌也甚美。若是往日,宋國第一美人的虛名,僅是為她錦上添花,但若是他死了,那這樣名頭只會令訾善淪為一件禮物。
更為嚴重些,若是宋國亡了,那麼訾善恐怕連禮物都做不成,而是成為受人輕賤的玩物。
作為兄長,宋王縱使一心向死,以全宋國風骨,卻絕不能讓自己的妹妹在他死後遭人欺凌。
宋王揮了揮手,讓寺人宮婢們不必行禮。
他大步走進殿中,訾善正坐在銅鏡前,攬鏡自照,銅鏡中倒映出來的女子面容極美,卻容色愁苦,但的的確確有如水般溫柔姿色。
宋王知道,他的每每訾善,也在為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