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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西方人感到詫異的日本男子行為的矛盾性,是日本兒童教養的不連貫性造成的。他們深深地記得有這樣一個時期,那時他們在自己的小世界裡就是神,可以縱情您意,甚至可以恣意攻擊別人,似乎一切慾望都能得到滿足,這種記憶雖然幾經塗飾,仍然留存意識深處。這種根深蒂固的二元性,使他們長大成人後,既可以沉溺於羅曼蒂克的戀愛,也可以一變而絕對順從家庭安排的婚姻。既可以沉緬於享樂和安逸,也可以不計一切而承受極端的義務。謹慎的教育往往使他們行動怯懦,但他們卻又能勇敢得近於魯莽。在等級制下他們可以表現出極為馴服,但卻又很不輕易接受上級的駕馭。他們非常殷勤有禮,但卻又保留著傲慢不遜;在軍隊裡,他們可以接受盲從的訓練,但卻又頑固不易馴服;他們是堅定的保守主義者,但卻又很容易被新的方式所吸引;他們曾經學習中國習俗,繼而又吸取西方學說,這就是證明。
日本人性格的二元性造成種種緊張。對這種種緊張,日本人的反應並不一樣。雖然每個人都要對同一個基本問題作出自己的決定,即如何協調兒時那種縱情無慮、處處受人寬容的經驗與後來生活中那種動輒關係到自身安危的種種束縛,許多人都感到難以解決這個問題。一些人象道學家那樣,一絲不苟地約束自己的生活,唯恐縱情無慮會與實際生活發生衝突。正因這種縱情無慮並不是幻想,而是確曾有的經歷,這種恐懼也就更加嚴重。他們態度超然,墨守自己所制定的規則,並由此認為自己就是能發號施今的權威。有些人則更加意識分裂。他們害怕自己心中鬱積的反抗情緒,而以表面的溫順來加以掩飾。他們把思慮耽溺於日常瑣事,以防止意識到自己的真實感情。他們每天只機械地演習那些基本上毫無意義的生活常規。另有些人,由於對兒時生活感情更深,長大成人後面臨社會對他們的一切要求,感到嚴重焦慮。他們試圖更加依賴別人,但年齡已不允許。他們感到任何失敗都是對權威的背叛,從而動規陷入緊張激動,幾不能以常規處理的意外情況都使他們感到恐懼。
以上就是日本人在極度擔心遭受排斥或非難時所面臨的特殊危險。如果不是感到過度壓力,他們在生活中會表現出既享受生活樂趣,也能保持幼年所培育的注意不刺傷他人的情感。這是相當了不起的成功。他們的幼年時代使他們具有了自信。罪感意識尚未形成沉重負擔。後來所受的各種束縛是為了與夥伴協調一致,義務也是相互的。儘管在某些事情上,個人願望會受到他人的干涉,但在一些規定的&ldo;自由領域&rdo;中,感情衝動仍可得到滿足。日本人一向以陶情於自然樂趣而聞名,諸如觀櫻、賞月、賞菊、遠眺新雪,在室內懸掛蟲籠子以聽蟲鳴,以及詠和歌、排句,修飾庭院、插花、品茗等等。這些絕不象一個深懷煩惱和侵略心理的民族所應有的活動。他們在追逐享樂時也並非消沉頹廢。在日本還未從事那種不幸&ldo;使命&rdo;以前的幸福時代裡,農村閒暇生活的活潑愉快,工作時的勤勞奮勉絕不遜於現代任何民族。
但是,日本人的自我要求卻非常之多。為了避免遭受世人疏遠和毀謗等重大威脅,他們必須放棄剛剛嘗到甜頭的個人樂趣。在人生重大事情上他們必須抑制這些衝動。極少數違背這些規矩的人甚至將有喪失自尊的危險。自尊(自重)的人,其生活準繩不是明辨&ldo;善&rdo;、&ldo;惡&rdo;,而是迎合世人的&ldo;期望&rdo;,避免讓世人&ldo;失望&rdo;,把自己的個人要求埋葬在群體的&ldo;期望&rdo;之中。這樣的人才是&ldo;知恥&rdo;而謹慎的善人,才能為自己的門庭、家鄉和國家增光。如此產生的緊張感非常強烈,表現為一種巨大力量,使日本成為東方領袖和世界一大強國。但對於個人,這種緊張感則成了沉重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