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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慎之自信記憶力特強，卻想不起在隨軍阿訇中有這麼一個人。

按說，這種吱吱嘎嘎拉鋸式的談話早該結束了，想一句問一句，問一句說一句，不多一字，叫人難受，張慎之也已察覺馬正良不是他希望的那種促膝談心傾訴衷腸的物件，更不是愛私利害公義之人，籠絡其心甚難。但是，馬正良這種不卑不亢，雖不多言，卻句句誠實的回答，深深吸引了他。

&ldo;你家在哪裡？也許有機會去拜訪他。&rdo;

&ldo;在永昌，柴山堡，離漢長城很近。&rdo;

&ldo;那是蒼涼之地！&rdo;

&ldo;很適合父親半隱居的生活……&rdo;

&ldo;他怎麼能允許你從軍呢？你是孤子。&rdo;

&ldo;用父親的話說，他是理性多於感情，我是感情多於理性，我不能像他那樣生活……&rdo;

&ldo;我倒覺得你是理智型的，比如，你不多酒，得了最高獎勵也不興高采烈，當大夥歡叫著去爭奪女俘時，你卻沉默無言，本來，今夜值得狂歡的應該是你。&rdo;

&ldo;不欺婦孺，不殺無辜……這是父親的教誨。&rdo;

&ldo;你在軍中，朋友多嗎？&rdo;

&ldo;……&rdo;馬正良搖搖頭。

&ldo;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你為什麼不廣結友人？&rdo;

&ldo;黃金易得，知心難求……我是個不合群的人。&rdo;

&ldo;這我理解，曲高則和寡。&rdo;

張慎之陷入沉思之中，生活中充滿悖論，他感到馬正良正是他需要之人，又是他最不需要的人，就像尋覓一個堅貞專一忠於愛情而又背叛丈夫的情婦，需要一個對別人惡對自己善的雙重人格。

張慎之是聰明之人，自信精通世事，練達人情，卻又走不出他的誤區：他總想在生活中找一個可以背叛任何人，卻又無限忠於他的夥伴。

&ldo;參謀長，&rdo;馬正良在張慎之愣神的時候站了起來，&ldo;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回去了。&rdo;

&ldo;噢，可以，可以，&rdo;張慎之不無遺憾地說，&ldo;我們以後還是有機會談談的。&rdo;他也站起來，忽然想到了幾句要緊的話問，&ldo;你父親是在哪個部隊裡當隨軍阿訇的？&rdo;為了不引起馬正良對他尋根究底的猜疑，又補充說，&ldo;我在總部多年，怎麼會不認識呢？&rdo;

&ldo;他在馬仲英部隊裡，在馬仲英失敗之前，他就居家賦閒了。&rdo;

張慎之歷數了馬仲英的四個隨軍阿訇，卻無一個叫馬向真的，但他不便再問，而且他已經看出，馬正良正為自己多言有些後悔了。

&ldo;噢，噢。&rdo;張慎之做出毫不在意只是隨便問問的樣子，把馬正良送出門去。

他用適度的冷漠，掩飾找馬正良&ldo;密談&rdo;的真正企圖。

馬正良走後，張慎之沉思了好久，神龍見首不見尾，似藏似露的馬向真強烈地吸引了他。

他相信馬向真是馬仲英的隨軍阿訇之一。他在司令部多年，見過各種編制名冊，記不起這麼個名字。

他眼前忽有亮光一閃，恍然大悟：&ldo;這是一個化名！向真，向真，嚮往真理，嚮往真主，嚮往真實者也……&rdo;他立即賦予這個人物以神秘的色彩，產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