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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平如黃色海浪的沙漠上，時時飄動著一股細細的向上旋起的黃塵，而後溶進淡紫色的煙霧中。

沙漠萬籟俱寂，只有幾團風滾蓬草，像出線的足球無聲地滾動。在天地相接之處，是湧動的湖水。這湖水是飄動在沙漠之上，像一條掛在半空的河流。

他們再也無力前進了，李月仙跌倒在熱沙上：

&ldo;呂處長，我不走了。身上全像灼了火……&rdo;

她搖擺著，像在火鏊子上烙著，求生的意志全部消失了，唯願速死，少受酷刑。

杜麗珍堅強一些。但她也覺得全身已近枯焦，到了死亡的邊緣。她要求道：

&ldo;呂處長，把那半壺水喝了吧！&rdo;

呂傑人不再堅持，他讓每個人對著壺嘴啜飲一口。

身上的破氈片已經無法披住，可是李月仙把氈片脫去，就赤身露體了。杜麗珍還有一件破軍衣蔽體，便把她的氈片扯起來，當作遮陽傘撐著。但氈片是絕對不能丟的，夜晚離開它就會凍死。&ldo;晚穿棉午穿紗，抱著火爐吃西瓜。&rdo;這種獨具一格的氣候，對進入沙漠的逃亡者來說，並不是愜意的。

&ldo;坐在火紅的鏊子上，下面是火焰山吧？&rdo;李月仙喝了兩口水，有力氣了，&ldo;呂處長，……我們都要烤成人幹了！&rdo;

&ldo;下面不是火焰山，是綠洲城！&rdo;呂傑人仍不失其樂觀的心態。

&ldo;怎麼會呢？&rdo;

&ldo;記得小時候有個歌謠，是這樣唱的！綠洲城，在下層，海市蜃樓露真容。……你們聽說過海市蜃樓嗎？&rdo;

&ldo;聽說過。&rdo;杜麗珍說，&ldo;也有人真見過……&rdo;

&ldo;沙漠原來是一片綠洲，在西域連年爭戰，你徵我伐，你沖我殺，真是屍骨堆山，血流成河！玉皇大帝生氣了，派了風神捲起無邊黃沙就把戰場掩埋了。埋了屍首，埋了血跡，也埋了綠洲……

&ldo;這綠洲並沒有死，它埋在沙層之下，與人世隔絕，成了人間的世外桃源。那裡沒有戰爭，沒有屠殺，男耕女織，過著和平生活。為了顯示它的存在，就讓人們遠遠地看到它，你走它也走，可望而不可即，直到人間停止了一切戰爭，這綠洲城才真正重回人間來……&rdo;

&ldo;呂處長，我恨不能鑽到沙層下面的綠洲城去。&rdo;李月仙一把從呂傑人手裡搶過水壺，又喝了一口，&ldo;我不想走了，我要到綠洲城去，我要……&rdo;她又要喝，被呂傑人一把奪回。

&ldo;月仙，你瘋了？還有一半路呢！&rdo;

&ldo;我不走了！&rdo;李月仙的眼睛血紅，&ldo;你也不要走了！呂處長，咱們都到綠洲城去，……你耕田，我織布……&rdo;

呂傑人震駭地看看李月仙那血紅的臉，以為她神經錯亂了：

&ldo;還有杜護士長呢？&rdo;

&ldo;她不能去！&rdo;

&ldo;為什麼？&rdo;

&ldo;你沒有聽她老打聽大別山嗎？那裡有她的心上人，我沒有，我的心上人就是你，……自從我跟你突圍，我就不願離開你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