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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識棠從來不會大聲說話,也沒能撼動這些麻木的□□,繼續機械地摸著牌搖著骰子,其中有個粗獷的男聲響起,嗓子裡似乎是泡著一股濃痰,調笑道:「你媽都跟你生了個弟弟啦!你還不快去打工給你弟弟買奶粉錢!小心讓你媽都給賭沒了!」
「你!」小小少年漲紅了臉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能蓄住自己的眼淚跑進小屋裡頭,屋裡躺著一個中年男人,身上裹著棉被,也能看出其形銷骨立。那時候還沒有禁菸花,窗外有一聲一聲的爆竹聲響,屋外是一種熱鬧,屋內是一種蕭然。
「爸,我回來了。」
男人眼底似乎是有淚痕,摸上了沈識棠的臉,連一絲笑容都不能再扯起,「今天是……大年三十嗎。」
「嗯。」沈識棠手尖都凍得通紅,母親並沒有給父親擦洗身上,這些事情都要等到自己打工回來了做。
「在……在床上躺了太久了,都快忘了時間。」沈方霖任由著沈識棠在自己身上擦拭,嘆了口氣,「今天你過生日的。」
沈識棠感覺有一雙大手抓住了自己,是父親。
沈方霖大喘著氣,「你……你要好好學習……才高一,我、我聽景麗說你出去打工了,怎……怎麼可以?」
沈識棠蓄起的淚珠終於再也兜不住,一顆一顆掉在了棉被裡,布料上開出了一小塊一小塊的水花,「爸,你別聽媽說的,也、也別聽他們那些人說的,媽媽、媽媽很愛你的,我、我們還是一家人。」
沈方霖想要抬手,卻沒有力氣,只好嘆氣,說道:「小棠,是爸爸對不住你們,也不能怪景麗。」到底笑著說道:「男子漢,哭什麼哭?」
「沒有!」少年慌亂把淚都抹掉。
父親是中學的老師,一場意外癱在了床上,之後母親開始把賭/博搬到了明面上,甚至是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早就跟賭場的老闆生了個孩子,比自己小十二歲。
原本擁有的一切都沒有了。
「我、我先去熬藥。」沈識棠要走又被人一把拉住。
「小棠,別怪你媽媽。」
「我沒有,爸,我沒有!」
「你也好好照顧你弟弟,一個母親,血濃於水。」
「好,爸!」沈方霖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沈識棠急忙去搶沈方霖手邊已經老舊的座機,「爸!求您鬆手,我給您叫救護車,求您了,爸爸!」
「別……別管我了。」沈方霖緊緊按住了座機,沈識棠如何去掰也掰不動手指,要跑開,手腕卻被父親緊緊抓住。
沈識棠慌了,聲嘶力竭,聲音卻埋在了碰撞聲中,沒有人能聽見。
只記得父親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一直在叫。
那年的北風吹得凍人,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要把人吹得骨肉分離。凍得人再也走不動路,一切都停在了原點,冰封千里。
從此隨著母親生活,和那個賭場的老闆,林白墨,被迫離開江北去到秦野。
被關過小黑屋,受過拳打腳踢,飢一頓飽一頓更是常事,逃過,僅僅只是去了阿婆的家裡就看著林白墨當著自己的面掀了阿婆的麵攤,唯一傾訴的途徑是一部小聯通,被裝了定位,打不通對方的電話,只能留言。好似地獄。
沈識棠坐在電腦椅上,眼鏡放在桌上,雙手捂著臉。
自己無比崇敬的父親,精神支柱,一瞬間崩塌。不是愛,維持家的不是愛。自己怨恨著母親,埋怨著她的不忠,直到現在才知道自己以為的父親的包容是不存在的。
甚至理解了,為什麼父親會帶著自己去山上去祭奠一個自己並不認識的人,會在一個人呆著的時候流出眼淚,甚至是,在死的時候嘴角有笑,不停地……不停地叫著自己的名字。
腦子都快要炸掉,身體一下脫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