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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皓成這麼一打岔，把自己那點心虛也忘了，他一舒展身體，仰頭道：&ldo;我就說你們這些小地方來的，沒見過世面，走一個太監的門路都把人家當成活祖宗了，要是看見了宮裡的娘娘，看見那些太監閹人的主子，不得怕得話都說不出來?沒出息!&rdo;

鄭玉衡沒開口，腦海中回憶著一年前在慈寧宮跟董太后的初見，他的確畏懼、害怕、他為了自己的項上人頭瑟瑟發抖，又努力保持著在她面前不攀附的&ldo;清白&rdo;。

現在想一想……如果早早地拋去&ldo;太后&rdo;這兩個字代表的權勢、榮耀、剝落一切一切世俗的外衣，他遇見一個不論身份的董靈鷲，他一定會冒昧而勇敢地追求她的。

溫衙內見他不說話，以為自己說到了鄭鈞之的自卑之處，他終於在對方身上找到優越感了，家世、才學、見識，溫皓成搖晃著腦袋，把話題拉回來，厚著臉皮道：&ldo;你家那位知道什麼，頭髮長見識短，婦人之見。&rdo;

鄭玉衡抬眸看了看他，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緊，道：&ldo;溫主事可敢看一看，這些帳冊裡面都有什麼?&rdo;

溫皓成最受不得激，再加上他也想試探一下鄭玉衡的底兒，便順水推舟道：&ldo;看就看，誰怕你啊。&rdo;

他拉開一張椅子，一屁股坐在了鄭玉衡的書案前。

溫衙內坐在這地兒，那可是千古難逢的大新鮮事。一旁喝酒賭錢、但是都注意著討好奉迎的書令史及文掾們，都忙不迭地湊上來，把這桌子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道：&ldo;什麼意思啊?衙內要跟他賭?&rdo;

&ldo;看帳本兒?帳本有什麼好看的，倉部司前頭那幾十號人又不是死了。&rdo;

&ldo;早就等著看這人的笑話了，這麼簡單的玩意兒都做不好，還想待在戶部，做夢吧。&rdo;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溫衙內聽得煩了，猛地一拍桌子：&ldo;都閉嘴。&rdo;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

鄭玉衡將那一箱帳目放在桌案上，從中取出最上面的幾本，這幾本分別是熙寧三年、熙寧五年、熙寧八年、熙寧十三年，和惠寧元年的京中兩處分倉的進出往來和祿糧份額，以及往年開倉賑濟、平荒年的損耗數目。

溫衙內剛要開口問，便見這位鄭主事單手按在冊子上，指腹壓住了上面微微破損帳簿封面。

他眉宇平靜，眼眸烏黑，這雙眼睛素來謙和內斂，與人直視也是很快就避開，讓人感覺鄭鈞之是個從不惹事、秉性文弱的人。

但溫皓成跟他視線一對，突然覺得他的眼神涼颼颼的，透著一股藏匿在靜水之下的冷意。

鄭玉衡開口道：&ldo;我們也賭一點兒什麼吧?&rdo;

溫衙內對危險的感知瞬息被沖淡，他愣了愣，跟周圍眾人鬨笑了幾聲：&ldo;喲，鄭大人也要賭啊?我可是賭的行家，你可別說我欺負你。&rdo;

&ldo;我是說，&rdo;鄭玉衡輕輕道，&ldo;我們得有一個彩頭。&rdo;

&ldo;你說，什麼彩頭?&rdo;

&ldo;慚愧。&rdo;他道，&ldo;這些帳冊，我能一一看完，從頭捋到尾，審查缺漏，都多虧了我家裡人幫忙掌眼，如你所說，她是一個女子。溫衙內既然瞧不上女子，那想必也不會相信她的能力了。&rdo;

溫皓成哼笑了一聲：&ldo;你什麼意思?女人讀什麼書，看個《女則》、《女訓》，學會怎麼伺候公婆、照顧子孫，那就是賢惠之妻，還能幫你看懂這個?&rdo;

鄭玉衡淡淡地道：&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