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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靈鷲在看著他。
素日裡,他也不乏做這些零碎的活兒,董靈鷲要麼就很快睡著了,要麼就拉著他的手讓他暖床,很少一直望過來,卻又不語。
鄭玉衡低低地問:&ldo;怎麼了?&rdo;
董靈鷲道:&ldo;我在想,要是我第一個認識的是你,會是怎麼樣的。&rdo;
鄭玉衡的手下意識地收攏,將被角抓出些許褶皺。
&ldo;你這樣讓我想起小時候,&rdo;董靈鷲說,&ldo;我怕爆竹聲,也怕年獸,除夕的夜裡不敢睡覺,我娘就坐在我旁邊,輕輕地握著我的手,給我整理被角,給我唱童謠。&rdo;
鄭玉衡怔了一下:&ldo;您……怕爆竹聲嗎?&rdo;
&ldo;就一點點。&rdo;董靈鷲道,&ldo;其實我什麼都不怕。&rdo;
大殷的皇太后,按理來說,就是要什麼都不怕的。
但她又說:&ldo;我以前什麼都怕,蟲子、雷聲、爆竹……還有騎馬。但是從……從我出嫁之後,就慢慢地不怕了。&rdo;
鄭玉衡心中忽然一痛,他感覺到一股難以壓制的心疼和傷感,為了保持平靜,他不得不握住對方的手,掩飾般地擋住自己的臉龐。
&ldo;我娘是一個雷雨天走的。&rdo;她慢慢地說,&ldo;所以我怕打雷。可是後來孟臻也是這種天氣走的,他走的時候,我已經不知道什麼叫怕了。&rdo;
鄭玉衡沉默地聆聽。
&ldo;我娘不在之後,我覺得這世上沒有條件、始終愛我的人,不會再有了。&rdo;董靈鷲輕聲道,&ldo;玉衡,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我這樣的人、這樣的身份,是不是不應該有什麼害怕的東西?&rdo;
&ldo;……不是的。&rdo;他控制著自己的聲音,儘量柔和地回答。
&ldo;幾年前,慈寧宮庭院裡最高的一棵樹,是一棵梧桐。後來遭逢一日雷雨天,它被從中劈開,攔腰折斷,內裡焦黑一片。&rdo;她敘述道,&ldo;它遮風擋雨了很多年。&rdo;
&ldo;檀娘……&rdo;
她彼此敬愛的父親母親,每年都為她擋去爆竹聲的那個柔弱身影,從窗隙間流竄出來的冷氣,還有那段飄渺到接近虛無的童謠……那隻捋平被角的手,如幻影般在燭火依稀的此刻,重新浮在她的心上。
可是,這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董靈鷲發覺,自己的一生也過去很多年了。她早有天不假年的覺悟,但在意識到一生中所擁有的美好光景都在流失時,還是不免感覺到一陣冰冷和寂寥。
鄭玉衡輕輕地喚她,他很怕驚動對方回憶裡的傷心事,只交握著她的手,慢慢地蹭著她的手指。
董靈鷲回過神,拉住他的手背枕在耳畔,像是在他身上扣上了一道無形的鎖。
她望著鄭玉衡,說:&ldo;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rdo;
董靈鷲閉上眼,又喃喃地道:&ldo;玉衡……&rdo;
&ldo;我在的。&rdo;他溫聲應道,但還是掩飾不掉聲音中的心疼和慌亂,幾乎是有點兒手足無措地問,&ldo;我可以……給您唱童謠嗎?&rdo;
董靈鷲無聲地笑了笑,抱住他的胳膊,懶洋洋道:&ldo;不要,你又不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