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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靈鷲鬆開手,對小鄭太醫偶爾的茶香四溢已經習慣了,問他:&ldo;說正事。&rdo;
鄭玉衡不敢看許祥,便只對著董靈鷲,目不斜視地將皇帝的意思表達明白了。
董靈鷲點了點頭,道:&ldo;你這話趕不上時候,這事兒我早就知道了,他們兄妹的事不用你管。&rdo;
鄭玉衡趕緊點點頭。
董靈鷲又轉回去繼續看徐尚書遞送而來的後勤排程奏疏,將這一本、連同戶部清算上來的這一春北伐所損耗的物資財產兩本一起批了,由侍書女史謄抄後,她手邊沒有了緊要的政務和公文,卻未起身,而是喚道:&ldo;許祥。&rdo;
許祥從一側步出,跪下:&ldo;奴婢在。&rdo;
董靈鷲掃了他一眼。
許祥神情平靜,幾乎看不出任何對方才那些話的感想和反饋,就像是冰雕的、沒感情的塑像一般。多年入宮,別的內侍都知曉含胸縮背、將身量放低,而他除了低頭之外,卻全然沒有一個&ldo;伺候主子&rdo;的做派。
當然,董靈鷲也不需要這種做派,她只是在審視當中,體會此人心性上的堅韌與冷峻。
她道:&ldo;哀家只有一件事要吩咐。&rdo;
許祥俯首以待。
&ldo;在你這個位置上,少有功成身退這四個字。閹宦之流,為群臣所惡,要是有人庇護還好,如若沒有,便是一點錯處,也足以讓你背上罪名,以至於身首異處。&rdo;
董靈鷲喝了口茶,垂眸看著水中嫩葉懸浮起落。
&ldo;人之終局,莫過一死。&rdo;
許祥沉默地聽到這裡,手指稍微攏起。
早在為太后效命的第一日,許祥便清楚自己的命運和結局。而且他十分冷靜、幾乎用一種殘酷到近似旁觀的視角,來篤定地揣摩自己的一生。多年以來,這個結局一直映照在他心中,不必董靈鷲提醒,他就已經明白其中的因果。
他從不畏死。
他一無所有,也不必畏死。
此刻能在皇宮大內裡回話,是因為太后的賞識和抬舉,若非如此,他卑如塵土的命運,不過草草一生。幸而太后賢明,他才為自己的存活找到一個堅持下去的藉口。
他為國朝辦事,為朝廷辦事,這樣才能讓許祥審視自己時,對自己殘喘至今的選擇,找到一個還不至於不堪到極處的緣由。
董靈鷲並不是沒考慮過身邊人的後路,她要說的正是這一點。
&ldo;但哀家可以讓你抽身退步,從此只在後省伺候。釜底抽薪,熄火唯此而已。&rdo;
許祥道:&ldo;娘娘有了更好的人選?還是要撤去內廠的建制。&rdo;
董靈鷲稍微沉默。
許祥知道這是董靈鷲為他惜命的考慮,於情勢不符,便道:&ldo;請您收回成命。&rdo;
她沉沉地嘆了口氣,轉動手串,凝望著簾外的微微夜風和薄雨,&ldo;你這個人皮與骨不合,外表俊美,讓旁人看著喜歡。可從心到骨頭縫兒裡都苦得很。若是盈盈以後為你傷了公主的身份……&rdo;
&ldo;若如此,奴婢自裁謝罪。&rdo;
許祥難得在話有未盡之意的時候插言,似乎他已經提前考慮得足夠久。
董靈鷲面色不變,又道:&ldo;那要是為你傷了心呢?&rdo;
許祥怔愣片刻,抬首望向她。
&ldo;難得不是為人而死,&rdo;董靈鷲道,&ldo;難得是為人活下去。有時候,直面世事艱難,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勇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