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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社的門口處，遙遙朝自己揮著手。

衝黃瀨點的瞬間，他仍看到那人臉上帶著熟悉的笑容，在轉過身，逐漸遠離那個人的時候，他也能感覺到那一如既往的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溫柔的矚目。

一直到走進了神社的大門，背上的某處似乎還隱隱發燙，看著已經走到淨身泉處舀水淨手的母親，他有些後知後覺地想到，幾乎是每一次，都是那個人目送著自己離開，而自己卻幾乎沒有見到過那個人離開的背影。

拿起木勺舀起還帶著清晨寒涼的水，淨手和漱口的儀式結束之後，黑子跟著母親在神社門口見到了不知靜立在那多久的父親。父親見到黑子，也沒有多問，只是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三人便一齊穿過木質的門扉，進到了祭堂。把錢幣透進募捐箱之後，黑子深深呼吸了幾口氣，才靜下心來，鞠躬，合掌，默唸著祈禱外婆健康的話語好幾遍之後，心底忽得閃過黃瀨的身影，他緊閉的眼睛微微顫了顫。

極盡虔誠地搖響了神社中的警鐘。

求平安御守的時候，黑子買了兩個。父親一向不管這些瑣事，母親卻若有所思地問黑子，黃瀨什麼時候出發去法國。黑子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笑得有些促狹的母親，忽然就想到很久以前和早上那個自己沒有接到的電話……

從那麼久遠的以前，黃瀨就已經和母親認識了啊……

給出了一個模糊的日期，黑子沒有再多言。母親低下頭沉思了好一會才微微笑起來，摸了摸黑子有些翹的發頂。

“還是有時間的，黃瀨君是明天下午三點的飛機，我們現在去伊豆，明天回來還能趕上，可以把御守交給黃瀨君。”

“我已經同黃瀨君說過，明天不去送他了……而且明明有時間可以多陪陪外婆，這麼早趕回來，母親……”

“所以當然只是小哲你一個人提前回來啊。”母親笑了起來，溫柔地撫了撫黑子的頭，陽光斜斜地穿過門扉照在她藏藍色的衣裙上，還能隱約看到過去印染其上的圖樣的殘跡，黑子別過頭，有些尷尬，卻沒有阻止母親的動作，“黃瀨君是小哲難得的朋友，不去送的話，小哲會後悔的吧。好了……我們現在出發去伊豆吧。”

放開黑子的頭髮，母親上前挽住了站在一旁靜靜看著兩人的父親的手腕，注意到黑子一直停留在她衣裙上的目光，愣了一下，和父親相視了一眼，卻都笑了。

“這條裙子還是你父親有一次非要幫我洗衣服洗壞的呢……”

注意到父親尷尬地別過頭的模樣，黑子也忍不住笑了。一家三口開著車去伊豆的一路，早沒了那天晚上等待檢查報告時的緊張與不安，母親似乎因為回憶起往事，所以顯得有些興奮，坐在副座時不時和父親與黑子說些以前發生過的趣事。一直到伊豆，看到了依舊硬朗如故的外婆，咧著嘴，還要佯裝生氣指責他們三個人不應該不顧工作和學習，千里迢迢為了點小病趕過來。

圍坐在爬滿葡萄藤的小院裡，外婆坐在中間，母親和父親坐在左右，而黑子則坐在外婆的對面。仔細看過去的時候，他還是發現外婆老了，不管是板著臉還是笑起來都能看到橫亙在面上的皺紋。一個下午，一直聊到天將將黑，他們都沒有說起那些沉重的話題，只是笑意盈盈地聊著過去……

一直到吃完晚餐，又過了好一陣，黑子從房間出來的時候，才聽到外婆低聲對母親交代的話語。他僵在門口，抓著門沿的手，最終還是沒有動，只是靜靜地退回到了黑暗的房間裡，盤腿在地上坐下。

一次相遇已經足夠幸運，這世上的人這麼多，哪有那麼多的幸事會頻頻眷顧同一個人呢？

輾轉反側間，他想起母親在昏暗的燈光下，同自己說的話：至少要心存希望。

如果自己心存希望的話，至少也要那個被期望的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