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奉詔(第1/5 頁)
那宦官每日狐假虎威, 見多了戰戰兢兢的庶民。看他緊張,不禁呵呵而笑。
“王郎君可記得, 曾在平樂縣境擊殺盜賊之事否?”
……
王放大大鬆口氣, 壓回了即將跳出喉嚨口的心。
起因在那平樂縣丞。他蝸居尺寸之地, 每年也無甚政績,不過是監督農桑, 按時收稅,斷幾件刁民鬥毆的案子, 這官當得可謂無聊。
每天聊以遣懷的樂事, 便是讓書吏記載自己的一言一行, 預備告老還鄉之後, 編纂一本“平樂縣錄事”, 就算不能流芳百世, 也能當個傳家之寶,讓自己的子子孫孫,都讀到關於他們老祖宗的“豐功偉績”。
萬一傳到天子或者大官耳中, 萬一入了他們的眼,稍微給自己一個嘉獎名分……
那這輩子沒白活啊!
他等了幾十年, 總算等來一個機會。
可巧此時大盜崔虎流竄至他的轄境內, 又讓一個邯鄲客人用計消滅,平白繳獲了一大批財物。那縣丞興奮之餘,上表朝廷,算是給自己邀功。
然而單純“剿匪”之功,似乎也算不上太突出。朝廷忌憚地方官擁兵自重, 他也不敢把自己手下的兵馬吹得太強大。
那縣丞把心思放在了當日遇到的那位“王公子”身上,繪聲繪色的講了個故事:王家主母如何被盜賊擄掠,“孝子”如何組織人手,自發緝兇,最後主母得救,貞節保全,皆大歡喜。
當今朝廷獨尊儒術,格外講究“節”“孝”兩個字,每年都要旌表一批節婦孝子。那縣丞久不動刀筆,文采未失,把王放的事蹟一氣呵成,再召一批幕僚潤色加工一番,登時成為一篇感人至深的孝子奉母賦,上達天聽去了。
按理說,天子貴為九五之尊,不會理會這等雞毛蒜皮的民間事。但當今天子的處境其實淒涼。要實權沒實權,要軍隊沒軍隊,被權臣架空在宮城裡,每日也只能讀些無關緊要的奏摺,聊以遣懷。
也只有旌表節孝這種芝麻事,是天子能自己做主的。
好容易遇上一個“典型事例”,天子當即如獲至寶,讀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心發奇想,詢問左右:“那個姓王的孝子,此時身在洛陽否?朕想見見。”
左右為難:“這……”
都知道天子是個擺設,是佞臣手裡的木偶。不僅朝政理不得,就連晚上跟哪個后妃睡,有時候都不能自己做主。
但是……召見個把草民,聊聊天說說話,總歸無傷大雅。
天子每日無聊煩悶,其實可憐,左右近侍也看在眼裡。那姓馮的宦官當即請纓:“老奴這就去把人給陛下找來。”
……
王放別無選擇,只能跟著馮宦官走。
他眼角含笑,安慰羅敷:“人家天子日理萬機,見了我,頂多問個兩三句。我規規矩矩的不惹事,便沒人會把我放在眼裡。皇宮裡每日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想必也不會留我吃晚飯,那得多花多少錢?所以……別忘了給我留晚飯。我今天想吃小蔥豆腐羹。”
紅牆灰瓦的宮城,牆面剝漆,兩個工匠正搭著梯子修補。
王放和那架梯子擦身而過,走進一扇碩大的門。
眼前立刻橫了兩個衛兵,個個身高九尺,威風凜凜。馮宦官朝兩人一點頭,亮了塊牌子。
衛兵朝王放略一拱手,然後大手上身,從頭頂的冠,到腳下的鞋,通通重手摸了一遍。
王放不言語,十分配合地伸直手臂,知道這是必經的程式。
只是腰帶上栓的香囊被用力一抓的時候,微一皺眉,表示不滿。
羅敷給他做的,他自己都輕拿輕放,從來捨不得大力捏攥。
他剛從白馬寺回來,身上也沒帶太多雜物。讓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