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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鐸看他一眼:“大概也是望見這方氣象好吧。”
東方哈哈一笑:“實不相瞞,我日前佔得一卦,確有兵戈之相。只是朝廷已允諾和親,又怎會出兵。能行兵馬之權又敢逆朝廷之意的,唯有習鑑兄了。因此我猜著你來了。今晨紫鑾之氣出於東山,照入我階前,我尋思這西北一隅能有鳳藻龍章之質的也唯有你五王爺,所以專讓明姬去平遙鎮上給你指路來著。”
“可你又偏偏給我指了條錯路啊。”
東方嘆道:“我猜你尋我有兩個意思。倘若我還能有點用處,你便要收服我為你所用,以免我去助別人。倘若我是不學無術之徒,在這邊陲要塞煽惑人心,你便要除了我。所以……”
“所以你就想看看我如何樣人。我若找來這兒,也見不著你,自是碰壁而回;而你卻在西北岔道上等著,我若入不了你的眼,你便隱匿身份,從此避開我去。”
東方聽他直說了出來,不覺有些尷尬:“習鑑兄快人快語。”
承鐸正色道:“你說得沒錯,但你若不願隨我,我決不為難你。”
東方直視著他,道:“不怕我會與你為敵?”
“你儘管來與我為敵,我只怕沒有敵人會寂寞,從不怕敵人太多。”
東方默默打量了他半晌,也正色說道:“我若不隨你,再無旁人可隨。”承鐸聽他說得甚是真摯,不禁動容,替東方斟上一盞酒,自己端起酒盞道:“如此,我承然之兄的情。”
二人對飲而盡。
這席酒直飲到日暮時分,主客卻還意興遄飛,秉燭清談。承鐸當晚便借住在東方的草舍。次日清晨,下了幾日的雪竟停了,承鐸作辭而去。東方道:“習鑑兄從這東南小徑走,一個時辰可抵平遙。”承鐸拱手道:“燕州大營,靜候尊駕。”東方略一頷首,承鐸騎上馬,轉身就走。
明姬仍是依著東方,待他去遠,便問:“他很厲害麼?”
東方道:“很厲害。”
明姬又問:“比哥哥還厲害麼?”
東方笑:“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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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鐸回到平遙鎮上時,正是巳時剛過。大街上有幾個行人踏雪而行,倒不顯得分外寥落。遠遠的一家小食店正挑著簾子迎客,承鐸便牽了馬過去,拴在那門樁上。一個跑堂的慢慢過來問道:“客官吃點什麼?”承鐸看看也沒什麼,便叫他煮了碗牛肉麵,有多餘的草料拿點出來餵馬。
跑堂的應聲去了,不一會兒面下好了,端上來;又到後面抱了捆草料來。承鐸挑轉了面,油辣子的香氣撲鼻而來,他便低頭吃麵。
路上一個鄉民走過,看那跑堂的在店前餵馬,招呼道:“小三兒,還沒回呢?”
跑堂的答道:“快了。今兒都臘月二十一了,後天歇店,就回青州老家。”
承鐸忽然想起已快是臘月底了,心裡升起一絲莫名的不快。他撥出口熱氣,抬頭看看路上的積雪,又喝了兩口湯,在桌上扔下銀子就出門。他的馬也剛剛吃完草料。承鐸解開馬韁,摸摸馬鼻子,馬兒也回應地噴了噴鼻子。承鐸笑笑,牽著馬往北去。
出燕州塞哨時,他便拿出自己給自己蓋的關碟,出塞行了十數里。那風迎面刮來,承鐸把遮臉的皮帽扣上,只露出一雙眼睛。雪野上排著縱橫的蹄印,雪水淺化,融成一個細小的眼,他檢視那一片蹄印,應是楊酉林騎兵回燕州大營留下的。
承鐸此時也急著想回大營,正要打馬,忽然不遠處的雪地上冒出個人腦袋,一晃,又不見了。曠野雪地裡,顯得分外詭異。承鐸憑空覺得是自己眼花,但他從不眼花,於是他跳下馬,慢慢走過去。
一丈開外的雪下有一道深溝。承鐸站住,道:“出來吧。”那個腦袋慢慢又探出來,似乎是個人藏在那溝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