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會是一個好爸爸嗎(第1/3 頁)
胡適曾經在給兒子的書信中寫道:“我養育你,並非恩情,只是血緣使然的生物本能;所以,我既然無恩於你,你便無需報答我。”
本來父子、母子之間就只是單純的血緣使然的本能,既非恩情,亦無需報答。
林未雨當時覺得胡適先生對於父子關係看得十分透徹。
直到讀到了他給兒子寫的一封信:“兒子,你不在家中,我們時時想念你。你自己要保重身體。你是徽州人,要記得‘徽州朝奉,自己保重’。兒子,不要忘記我們,我們不會忘記你。努力做一個好孩子。”
這原本既非恩情亦無需報答的“血緣使然”,如何變成了“時時想念,保重身體”的舐犢情深。
他翻開書籍到處尋找著答案,直到看到了一本名為《犧牲》的書。
這書中沒有動人的情節和優美的言語,只是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從前到後,從古到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爸爸、媽媽”。
年幼的孩子還無法自由地控制自己的排洩系統,他總是在他想排洩的時候排洩,又不好意思直接叫醒父母,用哭的方式喚醒沉睡的父母,讓他們迫於“血緣”關係前來探查自己,隨後抱怨地說道:“怎麼又拉了啊。”如果遇到責任感很強的父母,沒準還會自責一下,認為自己初為父母沒有盡到應有的責任。
這種事情是真的存在的,但童兮顯然談不上責任心很重,起碼在半夜被吵醒的時候不會有哪種古怪的東西。
“你兒子又哭了,去看看!”童兮蒙著被子一腳把林顧我踹醒。
比被兒子半夜吵醒更讓人覺得討厭的就是被吵醒的只有自己。
林顧我“啊啊”了兩聲,張著嘴巴還有些茫然。
“你兒子,去看看!”童兮一下子扯下被子鼓著臉說道。
林顧我茫然地坐起,茫然地穿鞋,茫然地下地。
走了兩步,他有些清醒了,轉頭有些不滿地問童兮:“小兮,你都醒了為什麼不去看看,還要踹醒我。”
“他第一聲叫的又不是媽媽!”童兮理直氣壯地反駁。
林顧我一滯,又想起來小未雨第一次叫爸爸的樣子,內心的煩躁一下子被衝散很多。
他走到小未雨的搖籃床前,掀開被子檢查了一番,臭烘烘的,即便不用眼睛看他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半夜兩點多,林顧我又要換床單,又要給小未雨擦身子,一番忙碌差不多都到三點了,多虧明天週六,要不然是真的起不來的。
把又進入夢鄉的小未雨輕輕放回墊上清潔乾燥墊子上的搖籃床後,林顧我沒有第一時間上床睡覺,而是站在搖籃床前靜靜地看著小未雨,過了不知道多久,才無奈且歡喜地笑道:“因為這一聲爸爸,我真的是要把命搭給你了。”
說完,怕小未雨著涼又給他掖了掖被子,這才趿拉著拖鞋移向床邊。
一旁看著的林未雨嘴角不知道為什麼掛上了一抹莫名的笑意。
明明知道林顧我關心的不是現在的自己,可為什麼自己也會感同身受。
自己對自己感同身受,這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
仰著頭嘆了口氣,他擦了擦再也不會溼潤的眼角。
心中突然有些想回家了。
不是現在的家,而是二十多年後的家。
那個時候林顧我也快五十歲了,鬢角早早就呈現出點點星斑,身子也不像現在那樣筆直,要不是挺著腰捶捶,要不是微弓著腰歇歇。除了和童阿姨跳廣場舞之外,簡直像極了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
快五十歲的童阿姨已經不像是高中生的模樣了,如果是沒有見過童阿姨,又不幸地成為垂垂老矣林顧我的朋友的話,總會好奇地問一句:“老林,這是你閨女?大學畢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