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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明並沒有多餘的同情心去憐憫別人,不如繼續剝松子。
大約由於盛流玉太正經,又高不可攀,與在場的其他人彷彿不在一個,他們聊了一會兒便不再說了,反而相互介紹起了自己。
雖說麓林書院對考生一視同仁,但與散修相比,宗門子弟大多自小修煉,從各方面而言都要優秀些,所以入學的也佔多數。
大家雖來自不同的門派,在一處學習修道,無論身份如何,在麓林書院內都沒有高低之分。
但,別的還是要比一比的。
自古以來便有一條非明文規定的鄙視鏈。譬如,大多數名門弟子都用劍——劍法高雅,使出來漂亮,劍修的名頭也最響亮。琴瑟等樂器稍次一些,再往後便是刀,以及別的十八般武器。
旁人歆羨時,只會說,某某前輩的劍法高深,一劍之勢能劈山裂海。總不會說,某某前輩的錘法深奧,一錘子下去,山都給錘扁了。
這樣不雅。
所以,若是學別的,旁人也總要問問:「你的劍學得怎麼樣?」
總之,即便不是練劍的,也要會舞些劍法,才能在論道會上有所展示。
可不是所有人都認同這條鄙視鏈的,聚在一起總要辯一辯。
坐在旁邊的人似乎與人爭辯什麼,辯不過,急著找幫手,赤紅著臉朝謝長明問道:「不知謝兄使的是什麼?」
謝長明專注地剝松子,偶爾也同他們說幾句話,與同學間的關係很和諧,此時便道:「我是用刀的。」
那人如釋重負,虛情假意地問:「謝兄這樣的人物,竟不是用劍的。當初為什麼學刀?」
謝長明剝松子的手頓了頓,回想起當初的情景,看了一眼掌心上的繭:「刀用得趁手。」
那人嘆了幾聲「可惜」,轉頭便與人高聲辯道:「謝兄用的也不是劍,可見劍道也不是那麼好。」
謝長明並不參與,他是個活了快五十歲的人了,雖然現在年紀是十六歲,但內心已經十分蒼老,也格外平和。
若他還在當初十六歲的時候,倒是有可能提刀與人在練武臺上一比,懶得動嘴皮子的功夫。
旁邊的人似乎是辯急了眼,推推搡搡,幾乎要動起手來。
謝長明正將剝了一半的松子往袋子裡裝,被旁邊的人撞了一下胳膊,袋口朝前邊歪了,右手鬆開的幾粒松子一落,紛紛往胳膊上掉了下去。
他的左手手腕戴了兩串木珠串,兩串一疏一密,木珠大小相同,顏色都是烏沉沉的黑,上頭刻著些看不清的暗紋。疏的那串時常隨著動作搖搖晃晃,此時間隙處又落了幾粒松子。
松子撿到一半,周圍人忽然也不吵鬧了,都安靜下來,急匆匆地往兩邊移。
謝長明抬頭一看,原來是盛流玉坐不住了,要往回走。
那些同學剛剛還偷偷腹誹盛流玉性情太過冷淡——即便是修行閉口禪,也可以用紙筆交流,總比在上頭一言不發強,可見是個不好相處的鳥。
但他一往下走,大家雖都席地坐在青石地板上,還是迅速地空出了條寬敞的路。
盛流玉是神鳥,必然有些不可為外人所知的神通。耳朵和眼睛都不靈便,在人群中行走也很自然,看不出差錯。
此時,他從椅子上起身,走到這條寬路的正中央,兩邊都不挨著,衣裾沒碰到任何一人。
不知為何,盛流玉忽然停了下來,正停在謝長明面前。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此處。
盛流玉抬起腳,鞋底粘了顆松子,往青石板上一跌,清脆的一聲。
他低下頭,朝周圍看了過去。
最後看向了謝長明所在的方向。
謝長明抬起眼,離得近了,才看清楚原來盛流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