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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西瑞沒言語,尷尬地蜷了蜷腳趾,沒想到人情社會的第一次探路,竟邁得如此艱難。
空氣凝滯,周圍聲音似乎都消失了。
「多大了?」傅宴欽忽問。
陳西瑞保持一貫的社交笑容:「我二十一了。」
傅宴欽把水放回杯架中,「還在上學?」
「嗯,我是大學生。」
「我也沒把你當高中生。」
「那個……」陳西瑞笑得像朵含苞待放的小茉莉,她媽說了,與人交往貴在真誠,微笑恰恰就是真誠的外在表現形式,「我今年讀大四。」
傅宴欽目光落回到她臉上,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女人,而像是在看一件物品,平靜,犀利,又略感無趣,「臉不夠漂亮,身材也不夠好,小姑娘,我勸你還是幹點力所能及的事兒吧。」
陳西瑞的社交笑容慢慢僵在臉上:「比…比如呢?」
「自己想。」
車窗升上去,男人的臉徹底掩在玻璃後面,下顎線條清晰而冷淡,與他剛才戲謔的口吻彷彿出自兩個人。
引擎聲轟鳴,汽車絕塵而去。
陳西瑞直起腰,心想白瞎我一箱奶了,嘆口氣,跑到路口東南角的凹面鏡前,仰頭照了照鏡子,自我評價:鵝蛋臉,小蠻腰,大長腿。
這不還湊合嘛。
回想男人剛才的那番話,陳西瑞在心裡歸納總結了一套與人交往的新經驗:誇人先誇氣質,送禮首選禮盒;五分真誠,五分客套,凡事不能太激進。
學校門口車流穿梭,行人往來不斷,陳西瑞喜歡這個時間段的城市,陽光穿透薄薄雲層,撫照大地,萬事萬物都長在春天裡。
她發了會兒呆,低頭一看手機,右上角的電量顯示不足20,給它插上充電寶,動身前往圖書館。
室友幫她在圖書館三樓佔了座位,陳西瑞躡手躡足地過去,把包輕輕放到桌上,問蘇瑜:「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六點半。」
「太優秀了。」陳西瑞豎起大拇指,著實佩服室友雨打不動的恆心,蘇瑜在她大腿上擰了一把,「馬屁精,快點看書。」
蘇瑜是她最崇拜的那類女孩,勤奮,刻苦,悟性高,手握一篇4分的sci,大二就確定好以後要從事普外方向,並聯絡好了導師。
從她身上,陳西瑞感受到一種向陽而生的涵養,它能潤物細無聲地影響身邊的每一個人。
多多少少受其影響,陳西瑞也很刻苦,但是總發揮不到點子上,在高手如雲的醫學院,她的成績只能排個中等水平。
開學第一天,導員在迎新會上問他們:「你為什麼要學醫?」
各式各樣的回答背後可以延伸出無數個煽情勵志的感人故事,輪到她時,她激動地站起來,念出那段在心中打好的腹稿:「人生無常,世事難料,人類在疾病面前是多麼的渺小啊……」飽滿昂揚的播音腔,像奔赴戰場前的動員口號,給大夥兒都聽愣了。
想當初報志願,她和林美珍什麼都不懂,對著報考指南研究了整整兩天,後來實在看累了,在首頁隨便圈了個學校,「就它吧,它分高。」林美珍說:「我閨女真棒,人生大事都是自己拿主意。」
就這樣,陳西瑞稀里糊塗進了北潭,學了臨床。
館內靜得出奇,偶爾能聽見一些零碎的腳步聲。
陳西瑞沉下心來,將這段時間在臨床上學習到的東西整理成筆記,對著專業書和指南細嚼慢嚥,難以消化的地方,她都做了標記,打算回去再翻翻文獻。
中午去食堂吃飯,蘇瑜問她有沒有想好方向。
「內科吧,外科太熬人了。」陳西瑞眼角眉梢流露出淡淡的焦慮,「可我還沒想好具體選哪個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