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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人羞慚慚的,只說是的,又說:「我們還要趕生意,這就走了。」
高媽媽叫住說:『你老兒好沒眼力,這奶奶不是你主顧嗎?你走到哪裡去?我聽你口音倒是城中人,怎麼一向不曾見得?」
那老兒說:「平日在家不做這生意,過年才出來撞撞掙兩個錢免饑荒。」
「那你們會唱什麼曲啊?」錦姐直起身問道。
老兒回說:「梆子,汗調,二黃,連南曲都會一點子。」
「好啊,好啊,南曲會什麼?挑個拿手來唱,唱好了我有賞。」錦姐興致頗高,那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露出為難的樣子,老頭說:「唱吧,唱完了快走就是了。」
中年的人吹笛,老年的人起腔,「順西風低把紗窗哨,送寒氣頻將繡戶敲。莫不是天故將人愁悶攪?前度鈴聲響棧道。「錦姐聽到這句知道唱得是《唐明皇秋夜梧桐雨》,曲又哀聲又慟,悲吟婉轉實在動人,錦姐聽著悅耳,高奶奶聽得皺眉,一折唱完,錦姐拍手叫好,從袖中掏中一小塊銀子,遞與那老兒,「老人家你這唱著實好,我久沒有聽這樣好的曲了,你還會唱什麼?再給我唱一個。」
老兒拿著銀子道了聲謝,「勞奶奶厚賜了,小老兒南戲會得不多,我再唱個《霸王垓下別虞姬》」
錦姐也不拘只讓他唱,中年人就調弦子,高媽媽說:「我看你一把年紀也不是不曉事的,大過年出來也尋個喜慶熱鬧,這倒黴倒灶的戲唱了做甚?」
老兒點頭,「這位奶奶說得有道理,只為我也不是唱戲的人家,自幼聽著班子學了幾齣,那市井上的熱鬧曲咱也不會。」
錦姐大方道:「我也不愛聽那俗氣的,你只唱吧,唱好了我留你們吃晚飯。」
老兒瞬間慌了,忙說:『不敢,不敢,我家中還有事,唱完奶奶讓我早些走吧!」
高媽媽說:「你這人真不識抬舉,你忙一天哪裡得塊銀子,哪裡吃口酒飯?」
錦姐也不計較,「你先唱吧,以後若出來再來就是了。」
搖了兩板,依舊是笛子先起,唱著「蓋世英雄,始信短如春夢。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虞兮虞兮奈若何?自家興兵五載,身經七十餘戰,未嘗有敗。今日天欲亡我,豈不可嘆原來這等如何是好?霸業已成灰。」正唱到深沉起落處,渾厚悲壯時,衛嫂從裡間出來,叫道:」叔老爺。」
那二人剎時停了唱,遮了臉就要避走,衛嫂跑上前,「叔老爺來了這是做什麼?快快裡面坐,公子這幾日還沒到您門上去。」又拉住那中年的人笛,「大爺也來了,快,請進去坐。」又向錦姐埋怨道:」奶奶你也是的,一個叔公和叔爺上門怎麼不迎進去。」
「啊?」錦姐看這那兩人著實不敢信,高媽媽打圓場說,「奶奶新進門才幾天如何認得?」說著向錦姐使了個眼色,說:「我也出來久了,就先回了。」慌忙家去了。
那父子滿面羞愧也辭著要走,衛嫂苦苦留說:「既上了門如何茶也不用一碗,回頭公子知曉必要罵我,快請堂上坐。」
錦姐反應過來,也開言說:「我真是不認得,冒犯了,叔公叔爺堂上坐,秉杭回來好說話。」吩咐鈴兒上點心來,自己叫著衛嫂到房裡,問:「嫂子這是怎麼回事?我只當是尋常賣唱的,實想不到姓朱的人家也有這樣的親戚嗎?」
「奶奶你是真不知道嗎?」
錦姐搖搖頭,「我真不知,我在南直隸也沒見宗室,我在山東見魯王排場大呢?」
衛嫂感概說:「當王的自然排場大了,底下的就難了,咱家一則傳系不遠,二則人丁不旺,借著祖蔭還過得,其他人家幾代相傳子子孫孫鍋都揭不開咧。」
「啊?」錦姐聽完只是震驚,「這皇親就過這日子,不是一品兩品的大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