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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明夷分辨出那兩個字,默了一默,在榻邊坐下,平靜地打破母親病痛中的幻覺:「不是父親。是我。」
太后倏忽陷入沉默,顫動的睫毛蓋了回去,像是恢復到了之前昏迷時的模樣。但這種狀態只持續了一瞬,她再次睜開眼睛,這回神色清明,忽略蒼白的臉色和乾裂的嘴唇,就像是獨孤明夷記憶中每一次進殿拜會的模樣。
他察覺到太后嘗試起身的動作,沉默地扶起她,順手挪過軟枕墊在她腰後。
太后聲音虛弱:「……你比你父親體貼。」
「不敢。」獨孤明夷回應,「父親豁達開明,日理萬機,偶有不夠細緻入微,但心裡總是念著母親的。」
「可一個男人……不,其實都一樣的……一個人,怎麼能太過體貼呢。總想著旁人,苦的就是自己啊。」太后苦笑搖頭,沒多接他的話,把話題撥回自己身上,「我要死啦。」
獨孤明夷掖被角的動作一頓。
下一瞬他繼續手上的動作,悉心把錦被掖在太后腰側,確保不會透進帶著潮氣的風。
「太醫令先前來看過,瓷片是新制的宮瓷,不曾染過髒汙,刺入不深,位置也離要害處遠,只是愈傷疼痛……料想也能以藥舒緩的。」殿內無人伺候,獨孤明夷寬慰起太后就不再顧忌宮人,「何況若真診治有誤,陛下恐怕也不會放過那些太醫。」
「……不是這個。我自己明白的。」太后仍然搖頭,輕輕撫上剛剛處理過的傷口,「和這個沒有關係。」
「母親多心了。」獨孤明夷不太擅長寬慰人,只好轉而說正事,「事發突然,大理寺那邊來不及撥人,又是內侍,便先轉由宮正司處置。已審問出來,那內侍姓趙,原本是由韓王提拔上來的翰林院待詔,前幾日卻與嫏嬛局的女官鄭氏起爭執,險些掐殺鄭氏,所幸金吾衛巡邏經過,救了鄭氏一命。鄭氏驚魂不定,自請辭官,趙氏按律當入刑處死,但韓王從中周轉,保他性命,只是充作內侍。」
他閉了閉眼,「韓王大約是想留趙氏在宮內支使,可惜世事無常,趙氏又有勇無謀,韓王一死,他亂了步調,此次的刺殺也是一時興起,並無人背後指使。一介書生,空有幾分蠻力,其實……」
他驀地住嘴,把後邊有些傷人的話吞回去。
太后卻敏銳地猜出他想說什麼,並不發怒,只是笑笑:「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他有什麼本事呢,拿著瓷片就敢刺殺,刺在我身上,也刺入不到兩分,哪裡能近你的身。可我、可我終歸……」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也沒有把話說完,「寧兒……」
「韓王新死,又有刺殺,陛下尚且年少,還在殿內休息。母親是想見他?」
「不是。沒什麼可見的。」太后說,「我是想同你說……」
「我明白。」獨孤明夷垂下眼簾,「雖我已決心離開長安城,但若將來陛下有急,我會儘快回來。」
「不是……不是。」太后沒有力氣打斷他,只能等他說完,她連連搖頭,面上顯出明顯的痛色,待獨孤明夷抬頭看過來,卻又平常如同往昔,「我想說的是,不要管他。」
獨孤明夷詫異地抬眼。
「……夠了。已經足夠了。」太后停頓片刻,「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
她最後深深地看了獨孤明夷一會兒,緩緩閉上眼睛,「好了。我要說的話已說完了。去叫許嬤嬤進來吧。」
榻邊沉默片刻,回應得恭謹溫順:「是。」
隨後便是衣料和簾幔輕微的摩挲聲,舊的腳步聲出去,新的腳步聲進來。這回進來的人沒有在榻邊坐下,恭敬地站在一邊,說出的稱呼卻冒天下之大不韙:「公主有何吩咐?」
「真是……連你都忘不了前朝嗎?」靠著軟枕的女人輕輕一嘆,忽然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