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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的自稱應是貴女,又是為了救人失足, 獨孤行寧的興致霎時削了三分, 懨懨地靠回去:「好吧。那就……」
他想說算了,邊上的徐四海卻透過剛才掀起的一個角瞥見跪地上的人是誰,再次低聲勸阻:「陛下不可。」
「哦?」
「陛下聖裁, 臣不敢多嘴,但現下尚在玄都觀外,民眾都看著,這女子衝撞陛下在前,陛下輕輕放過,」徐四海巧妙地頓了一下,「恐怕有損皇家威儀啊。」
獨孤行寧果真皺了皺眉,但還有些遲疑:「可是……」
「陛下祈福前,豫王殿下也再三提醒,要陛下於人前保有威儀,免得底下人不敬,多生事端。」徐四海再接再厲,聲音壓得更低,「哪怕是為了殿下,也請陛下再想想。」
獨孤行寧眉頭皺得更緊:「那你出個主意,該怎麼處置這女子?」
徐四海等得就是這個睚眥必報的機會,但他在皇帝面前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強壓下喜意,低頭說得十分溫馴:「依臣看,不如杖三十,既顯陛下威儀而慈柔,又能讓那女子長個記性。」
獨孤行寧想了想,說了聲「好吧」,敲敲車沿示意隨從上前,露出頭的正是那個會變戲法的小內侍。他輕聲同小內侍說了句話,又坐回去:「繼續吧。」
徐四海光顧著看那小內侍不爽,一時都沒聽清獨孤行寧說了什麼,但總不能回頭問,跟著回到原位,曼聲指示:「陛下有令,起駕——」
郎將立即收刀,回到前邊整隊,倒是車架前坐著的兩個小內侍利索地下車,一左一右制住如願。訓練有素的金吾衛整隊迅捷,沒多久就繼續前行,六駕的御車轆轆向前,殿後的金吾衛跟上,長長的隊伍遙遙遠去。
如願一口氣還堵在喉嚨裡,所幸制住她的內侍用力不大,讓她少了幾分慌亂。她耐心地跪坐著等儀仗走完人群散開,借著抓內侍袖子的機會,把幾枚銀餜子塞進對方手裡。
她稍稍仰頭,微笑:「敢問中貴人,這是什麼意思?」
「是要罰你的意思。」綠袍的內侍掂了掂重量,笑納,「娘子放心,不多,就這個數。」他伸出空空的手,五指張開,比劃了個數。
如願猜到是杖刑,眉尖一抽:「五杖也挺多的……」
「知足吧,按照徐掌案的意思,得三十杖呢。」青袍內侍雙手往袖中一揣,指尖撥過銀餜子。
「徐掌案?」
「是啊,御前的掌案太監,威風得很。」青袍內侍就是會變戲法的那個,這幾日老吃徐四海的眼刀,宮裡說不得,在外就忍不住碎嘴,「娘子可能沒聽見,但我聽得真切,陛下原先可沒罰你的意思,要不是……」
綠袍內侍適時咳了一聲。
青袍內侍立時收聲,另起話頭:「總之娘子就挨著吧。既然陛下原先沒那個意思,我們也就當和娘子結個善緣,下手輕些,忍忍就過去了。」
如願暗道要真是結善緣怎麼不打,面上卻笑得再甜了些:「敢問,徐掌案是哪位?怎麼突然勸陛下罰我啊?」
「就是那個唄。」青袍內侍皺起臉,眉毛鼻子糊成一團,皮笑肉不笑,旋即恢復正常表情,「行啦,娘子別拖時間了,夜長夢多,我們也急著回去呢。」
他伸手去拽如願,剛換好角度,身旁的綠袍內侍忽然鬆開如願,急匆匆地朝著正門的方向深深彎腰:「見過道長。」
青袍內侍一愣,跟著抬頭,只看見一身道袍的人從階上下來,微垂著眼簾,腳步平穩均勻,卻有種由來有之的威儀,踏過的彷彿不是玄都觀的正門臺階,而是在含元殿前,階下群臣拜服。
冷汗霎時浸濕後背,青袍內侍慌忙跟著行禮,膝蓋軟了三分,行得東倒西歪,聲音裡含著明顯的懼意:「見……見過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