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風光旖旎的佳境(上)(第1/4 頁)
拉杜莫斯眯著眼睛,用沾了油脂的鬃毛細刷一點點刮擦內膛。按著他的舊例,做這種活兒必須謹守流程:先用清潔油除鏽,再塗一層保護性油膜,最後才是上專門的潤滑油。不過眼下他有點偷懶,反正這把是備用武器,是退爾給他捎來的“防身傢伙”,換言之是用來應付面對面的情形。今天並不會有這種情形,他做保養不過是打發時間,真要用上了也無傷大雅。
在他背後的鋁合金野餐桌邊,海雅辛與萊西正在爭論冬季用油的成分問題。拉杜莫斯眼也不抬,只豎耳辨了辨他們各自的口音,早已曉得這種意見分歧的根由:顯然這兩位平時的工作地點緯度差很大,對“冬季”這個詞的理解風馬牛不相及。他們自己卻沒回過味來,還在一個勁地咂摸蓖麻油的粘度問題,少說還得再掰扯兩分鐘。拉杜莫斯並不點破,只磨磨唧唧地幹著手頭的活計,臉上掛著懈怠而滿足的微笑,活似個坐在河邊陶然獨樂釣魚老頭——除了他周身散發出濃烈的煤油氣味,連屁股底下的馬紮也是油漬麻花的,這是因為幾小時前他在幫裝置小組鼓搗那幾臺大傢伙。
萊西本來在講某起炸膛事故,忽然間他問道:“這鳥為什麼總乍翅膀?”
“它想要飛出去。”海雅辛說,“這地方對它太有吸引力了。”
“不,我看是因為艾虎老盯著它。它有點被嚇著了。”
他們暫停了爭論,在露營椅上伏腰探首,去瞧草叢裡那隻名叫艾虎的馬犬。艾虎被一根粗鐵鏈拴在洋槐樹上,黑尖耳朵在豔陽光中水潤潤的,也像被刷了煤油的金屬部件。它受過專門訓練,沒有指令便自己趴地不動,只是吐出舌頭,由於興奮而呼呼地飭氣,黑豆似的眼睛窺伺著桌上的鳥籠。
鳥籠裡的鸚鵡表現得極為狂躁。水盆早被它發奓的羽毛掀翻了,在籠底瀦成一汪灰黃濁臭的糞水潭。它不知疲倦地在隔層間上下翻飛,想要找到通往自由的門扉,可出路早已被好幾道粗鐵絲絞死。海雅辛與萊西一時都不言語,只若有所思地盯著它。
“困獸。”萊西說,“被外頭的東西嚇壞了。”
“怪可憐的。”海雅辛說。
拉杜莫斯細心刷過槍機上的最後一道溝槽,隨後才從容優雅地轉過腦袋。“請別一時心軟就把籠子開啟。”他春風和氣地對兩人說,“我把這個小東西關起來完全是出於善意。它從小就是被人養著的,要是在這種地方飛走了,今晚就會被伯勞鳥掛到樹枝上。”
他繼續用棉布擦拭零件。耳機裡,分散在數公里外的分組時不時彙報一次進展。其實沒有什麼新的進展。一切在今天上午就佈置好了。人員已經到位,裝置全都在組裝後透過了測試檢查。退爾不停唸叨的主要是空氣能見度、風力還有風向。當然,這幾點都是最危險最重要的不可控因素。雖說風力檢測器已經佈置好了,觀察員也是靠得住的老手,可萬一動用了爆炸殺傷類的傢伙……這幾天空氣太乾燥了,地上沒沾著幾滴雨,他們調動的防火裝備未必夠用。不過拉杜莫斯在這方面考慮得不多,甭管是環境保護還是政府公關都不是他要負責的。
耳機裡的幾個頻道交替著出聲。其中有一個人嗓門特別大,襯得旁人簡直像在耳語,那應該是位於特殊陣地的沃肯。據說此人年輕時不慎被一顆啞彈炸聾了,即便後來他的新老闆提供了一次非常成功的聽覺恢復手術,他愛吼著說話的習慣卻改不掉。也沒幾個人當面跟他抗議,畢竟他是個難得的專業人才,堪稱是無價之寶——拉杜莫斯親耳聽到他們的老闆這樣說時不禁開懷大笑。不過話說回來,沃肯確實也靠得住;他甚至願意闖進炮火連天的街道廢墟,就為了去那隨時會完蛋的博物館裡搶走一份用途不明的資料。可想而知,只消老闆一聲令下,殺人放火也沒什麼問題。今天被派到這兒的人情況都大抵如此。
拉杜莫斯無聲地哼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