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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不是洗過了麼?」
他不置可否,眼角餘光掃到被她系得亂七八糟的玉製蹀躞帶,嫌棄輕笑了聲,撥開她手自己穿戴起來:「回去等著。」
「晚上再過來。」
他抽過那封書信,取下榻前紅木架上搭著的月白披風便轉出了屏風外,尾音似簷下鐵馬清吟不休。謝窈低著頭,酸澀一絲一絲攀上眼眶,漸凝為晶淚。
沒什麼可委屈的。
她忍著鼻間的酸,在心底告訴自己。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為了大梁,縱使是死,也值得。
斛律驍離開後,等候在外的春蕪便火急火燎地捧著乾淨的衣物進來了,見她套著男人的外衫呆愣著立著眼淚欲落不落的樣子,自己的眼淚倒先落了下來。
「女郎……」
她玲瓏有致的身子套在白色的絹衫裡,未及掩住的玉頸、纖腿俱是紅痕斑斑,一瞧便知受了不少的苦,看得春蕪心疼不已。
又深恨那蠻子,要了她們女郎身子也便罷了,卻一點兒也不知憐香惜玉,她家女郎自幼嬌生慣養,成婚後新婿也是百般體貼,何曾受過這樣的苦!
「有什麼好哭的。」
謝窈雪顏淡然,接過衣物一件件穿了起來,「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沒什麼可後悔的。」
春蕪哭聲一噎,憶起自己和斛律驍的那樁交易,不敢再言語,噙淚服侍著女郎穿戴整齊,離開中軍帳,回去昨夜前安置她們的那處羽帳。
沿路不斷有執戈的兵卒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竊竊私議。春蕪不禁有些露怯,抬眼再覷自家女郎,她面上雪淨無瀾,早已不是昨夜的忐忑了。
二人回到羽帳裡,帳中已置了一尊巨大的浴桶,幾名營妓正往桶中加註著熱水。見她回來,一人含笑道:「大王命我等備好了熱水,請夫人沐浴。」
謝窈語聲淡漠:「你們都出去吧。」
這些苦命的女子最會察言觀色的,知曉她心情不是很好,尷尬地笑了笑行禮退下。厚重的氈幕將帳外天光圍住,春蕪會意地搬來屏風擋住浴桶,任她沉默著、褪下衣物進到浴桶中。
熱氣蒸騰,若湯泉氤氳。她將自己深深地、深深地埋進熱水裡,只露了一方小巧玲瓏的肩頭在外,熱氣兜頭兜腦地上來,若母親輕柔的手揉弄著她緊繃的太陽穴,總算令她舒緩了些。
霧氣在帳中盤旋升繞,帳中又陷入死一樣的寂靜。她不言不語地靠著浴桶閉目養神,任熱水一寸一寸盪過細膩白皙的肌理。
春蕪不知要說些什麼,只好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講話:「……奴打探過了,這幾日齊營中都風平浪靜,雖不知是否會退兵,但眼下看起來是暫時不會再打了……」
不打了麼?
謝窈心頭略有安慰之意。雖不知那人是否會遵守諾言退出梁朝境內,但停戰總是比打仗要好的。
即便他違諾,不肯退兵,若那個人能撐至援軍趕來,淮南困局也可解了。
春蕪一直暗覷著她神色,見她臉色和緩了些,便斟酌著言:「……女郎,奴聽說,那胡人還沒有成親,身邊也從無半個女人……想必……」
「你到底想說什麼。」
謝窈蛾眉蹙起,耐著性子聽她說完,艷麗唇角忍不住逸出一絲冷笑:「兩朝血海深仇,難不成,連你也想我自甘下賤地委身胡虜麼?這絕不可能!」
她的歸宿,只該是行刺之後的三尺白綾,以期將來汗青史冊上能夠留下一句「貞婦」的贊語。
她已經不乾淨了,唯有死,才能保住謝氏的名聲。
至於他是否有過別的女人,又與她何干,況且,他分明不是……思及此,謝窈雪腮染赤,噤口不言。
「奴不敢!」
見她動了怒,春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