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摘星5(第1/3 頁)
茉莉花開得正好,輕盈雅淡,沾手留香。清晨,賣花姑娘提著竹籃,走街串巷叫賣,清脆的聲音沾染了花的香氣,格外甜美動人。一個男孩揮舞著新做的木劍,將自己想象成殺富濟貧的俠客,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不留神,他撞在賣花姑娘身上,撞壞了她手腕上的花,撞了滿身的香。男孩慌忙將木劍藏在身後,不知所措地看著賣花姑娘,那樣子像是在說:對不起,我沒錢賠你!賣花姑娘粲然一笑,撿起花吹去灰塵,掐掉壞了的花瓣,將花插在辮子上,拐進了旁邊的巷道。男孩怔了怔,跑進自家院子摘了兩朵梔子花,飛奔著追了上去。小巷幽幽,不見賣花姑娘單薄的身影,只有揮之不去的淡淡花香。
巷口的老黃貓伸了個懶腰,懶懶地看了男孩子一眼,甩著尾巴,踩著貓步走了。今天,它約了老友去茶館曬太陽聽書,得趕緊走了。去晚了,又得聽那幫老夥計沒完沒了地叨叨。貓老了就這點不好,話太多了,而且基本上都是在回憶從前,廢話一堆。從前是好是壞,不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麼?有啥可回憶的?就好比那個說書先生,我就很搞不明白他,十三公子都死了好些年了,還在翻來覆去講他的事,無聊不無聊?這也難怪。作為一個傳奇人物,十三公子太適合當談資了:過去他有多神秘多輝煌,現如今就有多愚蠢多可恨。對於失敗的人,勝利者總會用看似客觀公正,實則刻薄又隱晦的語句為他們的人生批註,並用符合大眾口味的道德標準將他們五花大綁在恥辱柱上,令其永世不得翻身。經過精心的描畫與篡改,失敗者將被埋葬在勝利者的光環裡,被引為反面教材警示後人,在歲月裡淪為茶前飯後的消遣與笑柄。而勝利者偽善的悲憫和寬容,則會引起擁躉者的頂禮膜拜:看吧,看吧!這才是仁者該有的姿態與胸懷!
我沒見過十三公子,我本身對他也不感興趣。只是聽說書人說得多了,我反倒有些好奇了。我好奇他的喜怒哀樂,好奇他的狂放不羈,好奇他的決絕歹毒,更好奇他所經歷的人生……罷了,我還是別好奇了。好奇心太重的貓,總是死得早。這是千萬只貓用命換來的教訓,我要牢記。我得留著這條命多陪陪我的老夥計,還有我那位窮得一天只能喝一頓野菜湯的主人。
裡裡外外煥然一新的茶館新換了說書先生,新說書先生帶來了新故事,新故事吸引了新茶客,新茶客增加了新收益,新收益讓茶館老闆樂得多了幾道新皺紋。看,果真還是隻有新鮮事才能吸引人。至於那些陳年舊事,就當作隔夜的陳茶,潑了吧!
距茶館不遠,有座叫醉金枝的酒樓,吃喝玩樂樣樣齊備。在慕家還是權傾天下的慕家時,它只是一家寂寂無名,即將關門倒閉的小店。眼下,它已成為鳳梧城乃至昭陽國最赫赫有名的銷金窟,往來之人個個非富即貴,最不濟的也是江湖名宿。醉金枝斜對面的小吃攤也因為沾了它的光,生意要比別處好得多得多。可能是因為天天笑臉迎客的緣故,攤主眼窩裡的那顆淚痣似乎也帶著笑意,令人過目難忘。
迎客的夥計攔下賣花姑娘,含沙射影地將她訓斥了又訓斥,大意是說來這地方的人是如何高貴,賣花姑娘又是如何卑賤,兩者之間天差地別,讓她有多遠走多遠,切勿擾了貴人們玩耍取樂的心情。賣花姑娘央告了又央告,依舊沒能讓這位外表和善內心彎酸的夥計鬆口。她知道自己沒辦法邁過那道高高的鑲金嵌玉的門檻,只得含淚離開,去茶館碰碰運氣。
說書先生剛剛結束了第一場演說,正在喝茶休息。一隊手拿長劍的男男女女魚貫而入,規矩地在空位上坐下。看他們的穿著打扮,不是昭陽國的人,像是異族。為首那位衣著華美的年輕公子將一片金葉子放在說書先生面前,指著喝茶的人道:“今天這裡所有的花銷都算在我的頭上,煩請老先生給我們講講昭陽國的奇聞軼事。”
“公子是遠客?我昭陽國的奇聞軼事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