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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夏宮禁內潛藏了不少大梁的線人,有些是老攝政王在世時派遣,有些則是崔將軍和慕濯先後安插,他們幾年、乃至數十年如一日地遊走在漠北,源源不斷地傳遞情報。
這些線人各個背負著血海深仇,提及作惡多端的國師,將他碎屍萬段都難消心頭之恨。
因此,當他們發現她與國師暗中往來,截獲兩人的傳信,得知國師對她重視非常,便合謀設局,先是在皇帝寢宮的承重上暗做手腳,之後利用她將他引來,和皇帝一併埋葬在廢墟中。
雖然岐王囑咐過他們,定要留那國師一命,但他們念及親眷舊友的慘死,滿心皆是不甘,一人起頭,其餘紛紛附和,寧願被岐王降罪,也不能再讓國師繼續苟活於世。
她只覺是自己害死了他。
否則憑他的本事,早已順利脫身。
很快,皇宮近在眼前,裡面殘垣斷壁、屍體橫陳,馬車無法入內,宣華公主索性一躍而下,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向皇帝寢宮。
寢殿外,遮天蔽日的塵土已經散去,她跪在地上,不要命似的刨著木塊。
細皮嫩肉的雙手被刺破,精心保養的指甲也根根折斷,鮮血浸染,淌落雪地,宛若紅梅盛開。
慕濯策馬趕來,立即翻身而下,扶起宣華公主,吩咐蕭成安和顧珏去搜捕潛逃的北夏皇室,隨即令士兵們拿工具幫忙挖掘。
宣華公主掙開他的阻攔,還想上前,卻雙腿一軟,脫力般跌倒在地,捂著臉泣不成聲。
天光大亮,火勢漸弱,雪花仍在飛舞。
不知過了多久,有士兵高聲驚呼,然後七手八腳地抬出一個人。
那人作內侍打扮,衣衫被暗色浸透,滿臉血汙,已不辨真容。
宣華公主飛撲過去,輕聲道:「公子,公子您醒醒,我們可以回家了,公子,您聽到了嗎?我們能回家了……」
她哭了幾乎整整一夜,甜美悅耳的嗓音早已嘶啞,他卻似是聽到,眼睫一顫,勉力張了張嘴。
宣華公主忙不迭側耳湊到他唇邊,問道:「您說什麼?公子,您再說一遍好不好?」
她屏息凝神,儘可能不錯過任何一個細微的音節,就聽他斷斷續續地重複著兩個字。
「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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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初十一年,元月。
杭州濃雲籠罩,細雪洋洋灑灑,卻不減百姓們慶祝年節的熱情,街道上張燈結彩,行人喜氣洋洋,孩童們穿著新衣,你追我趕地跑過,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重歸故土,時纓卻無暇懷舊,在客棧下榻後,立刻派人去給林家傳信。
不多時,白髮蒼蒼的老管家親自登門,見到她,神情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趕忙下跪行禮。
時纓先一步扶起他:「周伯,別來無恙。」
「表姑娘……王妃娘娘,老奴……老奴做夢都沒想到,還能再見您一面。」周伯熱淚盈眶,語無倫次,「快,老太爺和老夫人已經等不及了。」
時纓讓青榆和丹桂自行去外面玩樂,戴好帷帽,隨周伯去往林家大宅。
因她南下的事是秘密,為免被有心人傳開、落入皇帝耳中,她特地交代不要聲張。
周伯心領神會,神不知鬼不覺地避開家僕們,將她帶到了林家老太爺和老夫人的住處。
祖孫見面,林家兩位老淚縱橫,時纓也鼻子發酸,伏在他們懷中哭了一場。
許久,才各自平復情緒,林老太爺撫摸著她的頭髮,嘆息道:「阿鳶,你受委屈了,時文柏那狼心狗肺的混帳,怎能如此待我的女孩兒?」
林老夫人痛心疾首:「阿嫣也是豬油蒙了心,自己的親生骨肉不疼,非要和時文柏沆瀣一氣。」
時纓忍不住再度紅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