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頁(第1/2 頁)
他以為自己換了個角色,就可以替鄭海川輕鬆解決生活上的那些困苦和拮据,卻忽視了除了戀人這個角色以外,那憨子還是個一向靠自己本事養家餬口的老實笨蛋。
鄭海川還沒有習慣依賴他,而他顯然也沒有學會如何去正確的喜歡人。
凌晨的樓道里無邊寂靜,只剩下沉鬱的腳步聲穿廊迴響。
——『你永遠不可能真正的瞭解一個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來走去。』
祁聿紛亂的腦子裡忽然閃過這樣一段話。
那是他一次乘飛機時隨手翻看的小說。是很多人推薦誇讚的一部作品,可祁聿看過卻覺得無甚趣味,很快便拋在了腦後。此刻再度回想起來,裡面的內容卻恍如一鍾重錘敲擊在他心頭——
『你永遠不可能真正的瞭解一個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來走去。可真的當你走過他的路時,你連路過,都覺得難過。』
足音踏踏,祁聿忽然想起上一回在這樣的夜裡,他開啟門,看到一張鼻青眼腫的臉。那張臉的主人狼狽不堪,卻還試圖沖他傻笑。
祁聿忽然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簡直是……幹了些什麼蠢事啊。
嗒。
在二層停留了太久,樓道的燈亮了又黑下。
祁聿扯著領口在拐角間停了好一會兒,直到遏制下想將幾天前發脾氣的自己打一頓的衝動,才繼續抬步朝三樓走去。
年少時在這棟樓裡發生的種種分明還歷歷在目,可什麼時候,他竟然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祁老頭當年最得意的時候,每個月抱著大把大把的房租回家,大手一揮就瀟灑地讓他們娘倆隨便出去買吃的買穿的,自己卻轉頭就和牌友廝混在了麻桌上。祁聿記得那時候阿媽總是安安靜靜把錢收好,淺笑著說給他攢起來讀書,但轉身卻偷偷抹起眼角。
祁聿這輩子最痛恨這種混帳,可現在回頭看,自己做的事又和祁老頭有什麼區別呢?他想,成子說的沒錯,他的確挺過分的。
祁聿忽然很後悔,後悔自己賭那一口無意義的氣,這麼多天都沒有去問過鄭海川怎麼樣。明明是他把人拐到這條道上的,他自己都糾結煩悶了這麼久,那個憨子那麼軸,會不會一個人軸到不知道哪裡的溝裡去?
「鄭海川……」
在酒精的催化下,祁聿忍不住把自己惦記了好幾天的名字喊出了聲。
他想,他家那個憨子,不會這幾天……也在家裡抹眼淚吧?
安靜的樓道里,這一聲脫口而出的呢喃聲並不大,卻仍然沿著鐵質的欄杆和中空的樓隙向上蔓延開去。
三樓的感應燈並沒有被觸動,可卻在幾秒鐘之後驀地亮了。伴隨著燈亮,還有一聲帶著疑惑的「嗯?」從上方傳了回來。
祁聿的腳步突然呆地愕停在了樓道的半中央。
此時他距離三樓抵達家門口只有七級臺階,但在最上面一級的臺階上,竟然蹲坐著一個人影。伴隨著黑暗空間突然亮起的短暫光明,祁聿看見那個人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然後沖他露出了一如往日憨厚又驚喜的笑。
「律醫生!」
在這一剎那,祁聿胸腔的心臟砰砰作響,猶如困頓的囚徒重新望見熱烈的太陽。
「鄭……」他嗓子喑啞,喉頭滾動了好幾次才幹澀地喊出人名,「鄭海川,你坐在哪……幹什麼?」
套著背心的青年身體剛剛從膝蓋上撐起,仰頭望向他,左半張臉上還有布料皺褶的印痕,也不知趴在那待了多久。
「等你啊。」祁聿聽見青年的語氣特別理所當然,「律醫生你今天加班這麼晚嗎?「
「你怎麼知道我是白班?」祁聿感覺嗓子堵得更厲害了,「萬一我夜班,你要在這兒坐整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