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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語,我是個爛人,一直都是。」沉默許久,他最終選擇剖開自己全然奉上,「在我之前,西苑處理叛徒的方法乾脆利落。現在規矩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為我喜歡看人垂死掙扎,這是我唯一能獲得樂趣的地方。」
乍一聽阮語有些意外,可想了想又覺得是情理之中。
處理叛徒這些瑣碎事誰都能做,偏偏他每次都要參與,甚至樂在其中。
「至於為什麼會救……很簡單。」
潘多拉盒子就在眼前,各懷心思的二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太陽還是那個太陽,照下來的光和熱一直沒有改變,但周辭清的眼睛和水波粼粼好似在這一瞬間變得喑啞。
「因為你讓我生出一種我從未有過的情緒。」
阮語不解:「什麼?」
「不忍,一種人的情緒。」他不懼驕陽刺眼的光,抬頭直視她的眼睛,「我習慣做旁觀者,因為我不受外界任何影響。別人說我有神性,但我知道,我是一隻連人性都沒有的野獸。」
只知殺戮與捕獵,不守規則,我行我素,神憎鬼厭。
但他在看到阮語處於泥潭依舊奮力掙扎,就像帶刺的玫瑰在荊棘叢中野蠻生長,一種叫惻隱的陌生情緒就此誕生——或許救她,就是救自己。
他伸出沁涼的手覆在阮語手背上,小心翼翼牽到唇邊,猶如親吻神的旨意。
「是你讓我變成一個人。」他抬眸,深邃的瞳色又變得清淺,「阮語,一直陪著我,救贖我,可以嗎?」
手還被他握在掌心,溫度是陌生的,但觸感是熟悉的。
阮語也時常問自己,假戲真做到底存不存在,就像宋毓瑤說的:你說把他幻想成自己喜歡的人對待,可你哪來的喜歡的人?
你自己入戲了還懵懵懂懂的,別再給老孃提演技這回事了。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她不知道,但恨一個人的感覺,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她恨周辭清嗎?
當然不恨,他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哪怕這次的生命充滿血腥暴力,她總比在貧窮村莊裡渾渾噩噩,虛度一生來得要好。
周辭清是個合格的戀人嗎?
大多數時候不是。
但只要暫時將他複雜的身世忘掉,他自己收一收古怪的脾氣,也可以是這麼一個人。
而且他也曾不止一次這樣合格過。
阮語加入組織後的第一個任務,是做被解救被拐婦女的善後工作。
工作內容很簡單,把被拐女性的資料入檔,想回家的就把她們送回家,不想回的就統一安排出路。
又或者暫時充當心理師的職務,聽她們說說被拐經歷,引導她們能儘快走出陰影。
阮語做的是後者的工作。
她以為傾訴是對受害女性的二次傷害,基本不會有人過來找她。
可她猜錯了,排在她小房間前的隊伍很長,她聽到的故事很多,而且一個比一個殘忍。
其中有一個大概三十歲的婦女把她的衣袖拉起來,上面全是針口和傷痕,一看就知道是用鞭子抽的。
那些皮條客為了控制她們,通常用暴力恐嚇她們,但那些不聽話的,他們會選擇更殘忍的方法——注射毒品。
她說自己十七歲就跟著所謂的戀人私奔到異國他鄉,然而等著她的是暗無天日的地下室,和一個凶神惡煞的看管者。
地下室有很多女孩,通通都住在一個只能容納一張小床的格子間裡,每個人臉上的死氣沉沉,她還以為自己走進了地獄。
她想過要逃,但得到的只有毫無人性的暴打,那些野蠻的男人揪著她的頭髮,然後狠狠將她的腦袋撞上牆,再施以拳打腳踢,直到她們無法動彈。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