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第1/3 頁)
傅懷硯說話的時候姿態從容不迫,好似只是隨口而出的一句處置罷了。
但是慎司監到底是什麼地方,哪有人不知曉的。
裡面大多都是朝中犯了重罪的官宦,又或者是需要撬開嘴的罪犯,多的是再無法活著出去的人,傅瑋這樣養尊處優的皇子進去,只怕是不死,也要丟了半條命。
傅瑋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每一處都在很細微地打著顫慄,甚至就連耳畔中都是嗡鳴之聲,脊背上全都是悄然而出的冷汗,剛剛接著酒勁而起的旖念心思霎時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沒想到只是這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居然惹得傅懷硯這樣大動干戈。
傅瑋雖然張揚跋扈,不把什麼人放在眼裡,但他能在宮中橫行這麼久,縱然是依仗著自己的母族權勢,也不是全然沒有腦子。
比如有些人是惹不得的,所以他從來都不敢在這些人面前造次。
而明楹不過是明氏棄女,即便是自己一時興起讓她侍奉,自己母族是上京的世家大族,明氏早就已經沒有世家節氣,怕事畏縮,就算是知道這件事,恐怕也不敢置喙什麼。
但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人,是傅懷硯。
脖頸上的血還在汩汩流動,傅瑋捂著脖頸的手上都沾滿了鮮血,皮肉被生生破開,劍氣猶如秋霜凜冽,持續不斷蔓延在傷口處,但他此時卻實在無暇顧及。
傅瑋艱難開口道:“還望皇兄恕罪,臣弟……”
他說至一半,忽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並未收力,清脆的聲響迴盪在宮牆間,臉上都已經輕微腫脹。
“是臣弟一時酒醉,方才昏了頭,犯了禁令,臣弟自願受罰,但是慎司監是羈押重犯之地,陰森苦寒,非常人所能多留之地,臣弟懇求……懇求皇兄收回成命。”
方才愣住的內仕這才反應過來此時站在面前的人到底是誰,面上都是倉皇之色,雖然口不能言,但全都是跪成一片,俯首懇請太子殿下放過六皇子這一次。
宮中禁令雖然嚴苛,但是網開一面也並不是難事,只在傅懷硯一念之間。
傅懷硯看了看傅瑋此時狼狽的模樣,並未開口。
喚作川柏的長隨已經提住傅瑋的後領,抬手在他的喉間點了下,然後將傅瑋往前拖行了幾米。
求生的本能讓傅瑋整個人都蜷縮在一起,原本精緻而華麗的衣裳霎時間皺巴巴地成了一團,發冠也掉落在地,面上都是驚慌之色,狼狽得再無之前那般倨傲的姿態。
他連滾帶爬地想要往前,但因為長隨實在是臂力驚人,提住傅瑋的後頸,他連分毫都未能前進。
最走也只能被強行拖走,因為說不出話,只能剩下很細微的嗚咽聲。
原本跪在一片的內仕具是不敢起身,瑟縮著伏在地上。
方才那般囂張跋扈的人,卻被傅懷硯這樣隨意地送進了慎司監,縱然是不死,也少不得活罪難逃。
明楹看著被越拖越遠的傅瑋,竭力地扭動身子,卻還是
逃脫不了分毫。
她轉回視線,卻看到傅懷硯正在朝著自己走來。
傅懷硯在她面前站定,稍稍抬起手,明楹看著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手指在空中停頓片刻,隨後勾起她外衫的繫帶,低著眼,仔細地為她繫好。
剛才快步經過宮闕時遇到傅瑋,她一直都在想著怎麼應對,連什麼時候外裳鬆了都不知曉。
他手腕上的檀珠近在咫尺,像是早春雨後清冽的尾調,又像是少時隨父親上山時佛寺裡的焚香,伴著晚間的杳杳鐘聲,持續不斷。
傅懷硯輕聲道:“當心著涼。”
他稍微頓了頓,又看到了明楹手中握著的金釵,因為攥得緊,掌心已經出現了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