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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魎魅搏人應見慣,總輸他,覆雨翻雲手。’梁汾這兩句詞,雖是為漢槎寫的,用到你身上,也差不多。西溟,你的性情,遇君子,當然有三分擔待,遇小人,能不招忌者幾希?”
西溟強笑一揖:
“總是列公知我。”
“還有容若容你!你我與容若,也算是前世有緣了,真難為他,一位滿洲的相國公子,年紀輕輕,上馬能射,下馬能文,看他‘通志覺經解’那些篇序吧,哪像二十幾歲的貴介公子?分明是斷輪老手。怕只怕,一個人到了這個份上,連天也嫉……”
吳薗次捋著白鬚;近七十的年歲了,不顧家人攔阻,一定要來相府探視,也就為了與容若間那份忘年交誼呵!
相府,失去了一向的“富而好禮”的從容,上下的人,臉上全蒙著一層陰鬱沉重的憂悒,幾個侍衛,守在榮恩堂等訊息。明珠太博,幾天不見,一下衰老了十年,彷彿腳步都蹣跚了。太傅今年方逾五十,身體素來清健。見到他們這些兒子的忘年好友,彷彿驟見親人,一下就撐不住了,平日那沉穩端肅,甚至帶著幾分深沉的氣宇,全消失了,忍了半天,還是淚光隱隱:
“大熱天的,有勞各位大駕。”
待僮僕獻上茶後,明珠深嘆一口氣,說起容若病況:
“那天,不是還高高興興約了各位詠‘夜合花’嗎?第二天,只說覺得發冷,摸著,又渾身燥熱,以為受了暑,請大夫吃兩服藥,疏散一下,發一身汗就好了。誰知,他這一身寒毛孔,就像堵住了,就是發不出汗來,人也委頓了,昏昏沉沉的。”
幾位來自江南的名士,對望一眼,還是吳薗次開口:
“大夫怎麼說?”
“病因不詳,也說不出病名來。諸位是知道的,皇上正要起駕到熱河避暑,容若是駕前一等侍衛,例當扈從隨行,只得上疏替他告假。”
明珠太傅露出又喜慰、又哀傷的複雜表情:
斷腸聲裡憶平生(2)
“真是皇恩浩蕩,馬上命宮裡的公公們來探望,又命太醫院的太醫來診視,斟酌共擬了方子,吃了——”
姜西溟急問:
“可有些效驗?”
“沒有。皇上臨離京,還派了侍衛來等訊息,命病情有了增減,立即馳報。這番深恩,我父子肝腦塗地,也難上報了!”
“容若聖眷之隆,是盡人皆知的,都說,怕不久就要進政事堂呢,可知是有福氣的。太傅莫過憂勞,還要保重才是。”
吳薗次口中安慰著,笑容卻極勉強。明珠太傅一嘆道:
“人人說老夫有跨灶之子,只望……”
他嚥下了下文。一時廳中又陷入沉寂。顧梁汾站起身道:
“太傅,我們瞧瞧容若去!”
明珠也站起來,梁汾忙攔住:
“太傅節勞吧,‘珊瑚閣’我們常去的。而且,怕宮中還有人來呢。”
明珠點點頭,吩咐族侄錫珠:
“你陪著走一趟。問問容若媳婦,可有什麼變化沒有?讓她也找空兒歇歇,別又累倒了一個。”
錫珠應了。吳、姜、梁三人在前,顧梁汾拉住錫珠:
“錫三哥,你看,容若這病……”
錫珠搖搖頭,低聲說:
“我們私下已經預備著了,或者衝一衝能好了,也不一定。這事,二叔也知道,只瞞著嬸孃和官家弟妹。”
梁汾心中一痛,卻不敢露出什麼。
“福格他們呢?知不知道?”
福格,是容若長子,才五歲,下面還有一妹一弟。
“小呢,不懂什麼,在西跨院我們屋裡。唉!可憐孩子,妞妞兒最黏她阿瑪,總吵著,哄都哄不住!”
進入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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