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端倪(第1/2 頁)
季姑姑是她生母的貼身婢女,也是她的乳孃。
她阿孃在生她時難產而亡,有道士批言說她八字命硬、刑剋六親,外祖家便對她避如蛇蠍。
雖同在延陵,卻從來沒有來看過她。
父親當年高中進士,被外放去了江州任知縣,許是怕看到她這個女兒就想起亡妻,又許是覺得山高路遠無法照料她,便將她留在了延陵,讓陸氏宗族的長輩代為照看她。
可父親原本只是延陵陸氏的旁支子弟,出身微寒,父母早亡,是因學識過人才受到了延陵陸氏的資助。延陵陸氏是抱著投資的心態去幫助父親的,自是以利益為重,人情為輕。
所以雖答應照顧她,但也僅僅只是在吃喝上不苛待她,聽說生母以前的貼身婢女毛遂自薦要當她的乳孃照顧她,立刻就應了,此後就再沒有關心過她,更不曾真心拿她當陸家的小娘子看待。
從她懂事起,她就知道延陵陸氏並不是她真正的家,她一直都是在寄人籬下。
所以她從來不敢與人紅臉,哪怕被陸家的其他小娘子指著鼻子罵她剋死了阿孃,她也不敢反駁半句。
她怕與她們起了爭執,陸家人就會把她趕走,而父親也會生她的氣,再也不會來接她了。
每當這個時候,是琴雙站出來替她據理力爭,是季姑姑抱著她溫柔地安慰:“寧娘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她也只有在琴雙和季姑姑面前,才敢表露出自己真實的情緒,不用擔心被人厭惡,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從小到大,季姑姑一直都將她當做親生女兒一般疼愛照顧,琴雙更是從小陪伴她一起長大,與她情同姐妹。
在她的心裡,季姑姑和琴雙不是下人,而是與她相依為命的親人。
她那樣無條件地信任她們,為什麼後來,她們會生出那樣的心思呢?
想到上一世的種種,陸元寧的心臟微微抽痛。
她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指尖微微顫抖。
究竟是為什麼,會變成那樣呢?
“哎喲雙兒,你開窗做什麼?這船上溼氣重,寧娘好不容易痊癒了,這馬上要到都城了,可不能又生病了。”一道爽利的聲音由遠及近。
陸元寧回過神來,看到了一個身穿石青色褙子,梳著圓髻,看起來頗為利落的婦人。
她正是陸元寧的乳孃季姑姑。
她一看到陸元寧就換上了笑臉,溫柔道:“寧娘醒了?身子可還有什麼不舒服的?”
陸元寧看著她,心情複雜。
她想過為了避免上一世的悲劇,等到了京城後便藉口給琴雙說親,將她遠遠地打發走,可該怎麼安排季姑姑,卻是個頭疼的事情。
她搖了搖頭,決定先不想這些,模仿著十三歲時的自己道:“我沒有不舒服,只是明日就要到都城了,我有些害怕。”
季姑姑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髮絲,神情柔和,聲音卻很凌厲,“怕什麼,都城陸家可不是延陵陸氏。您是陸家的嫡長女,陸家家主是您的阿爺,大郎君是您的嫡親兄長,誰敢欺負了您去?寧娘,我們已經離開延陵了,不用再看人臉色過日子了,您不能還像從前那樣了。您若軟弱可欺,豈不是讓他們稱心如意?”
陸元寧詫異地看了季姑姑一眼。
這個他們指的自然是繼母朱氏和朱氏的兒女。
她的父親在江州上任的第三年,不僅各項考績評了個優,還娶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妻子,可謂是愛情事業雙豐收。
當初訊息傳到延陵的時候,她年歲尚小,並不懂父親娶繼室意味著什麼,只是從陸家其他小娘子看她那既同情又幸災樂禍的眼神中可以猜到,那並不是什麼好事。
她曾懵懵懂懂地問季姑姑:“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