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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便是被稱作“西北苦寒之地”的北陵丘。許多朝廷重犯會背流放至此修築工事,一聲不見天日。
洛韜竟然有本事把鍾離冰弄到這嗎?
他水彧一個人就算攻進去了又如何,難不成把這裡面所有的窮兇極惡之徒都放出來麼?就算這樣,嗣音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這全盤都是一個死局。
水彧渾身一個激靈,如遭雷劈。那一瞬,他明白了離開京城之前,三叔對他說的一句話:“天有不測風雲,你管不了。”那一回眸之中的冷肅,令他打了個寒戰。他竟怕了。
記得那一次,他情不自禁吻了嗣音,在由遠及近,又由近至遠的鷓鴣啼中。
那不只是情不自禁。
那鷓鴣啼是他和三叔見面的暗號,那一日是他和三叔約定了要見面的日子。如果他們的見面被第三個人看見,那第三個人必死。他有意讓三叔看見他親吻嗣音,阻止三叔現身與他相見。
離開京城之前,他才終於和三叔見面了。
那次見面,什麼話還都沒說,三叔就扇了他一個耳光。
他沒有辯解,只是跪下,低頭。
他的武功是榮亦非教的,從小就是被按照一個殺手培養的。他不是一個好殺手。不該執意用快刀快劍,不屑用暗器;不該在不知底細的人面前露了武功;更不該有感情,親情、友情、愛情。
那時候,他便一拳捶在地上,連四周的泥土都被震得開裂,換來的,卻只有三叔的一句話、一個眼神和一個背影。
他從小就知道,他姓靳。很早很早,在進水家的很久很久之前,在他剛剛懂事的時候。
他姓靳,他不是一個無親無故的孤兒。他有一個曾經聞名於京城,後來又被諱莫如深的曾祖父,那人便是明前四傑之首靳遠青。他也有父親,他的父親叫靳文傑,是靳遠青與夫人陳心玉的孫兒。
十歲的時候,他在義父的面前,鄭重其事地寫下他為自己取的字:“欽文”。
義父說,這太拘於小節,思索了片刻執起筆添了三撇,“欽彣”。
大伯早殤,他還有一個三叔,叫靳文麒。他現在的化名是靳人麒,就是謹親王府在書房負責灑掃的靳人麒。
水彧進水家從來就不是一個偶然。
靳人麒說過,靳家和水家,是世仇。而水彧是為了靳家而留在水家的。靳人麒卻從沒有對他說過,靳家和水家的世仇到底是什麼,是因為什麼。然而,靳人麒復仇的計劃,卻已經在一點一點被揭開了。他的第一個目標,應該便是水雲卿了。
水彧已經叫了她十五年“姑姑”。同樣,他叫了水雲天十五年“義父”,叫了林瀟十五年“義母”。水杉、水影、水彰都是敬他愛他的弟妹。曾幾何時,他嘗試過恨他們,他告訴自己,他們是他的仇人。可是從小到大,他只看到了他們對他的好。他想恨,卻恨不起來。他告訴自己,他是一個殺手,殺手不能有感情,包括恨。
他們已經是他的親人,可就算武功再高,單憑他一己之力也不可能阻止靳人麒的計劃。
靳人麒的主子是謹親王,他的主子就是謹親王,洛韜的主子也是謹親王。
洛韜的勢力都是朝謹親王借的。他有本事把鍾離冰送進北陵丘,那必也是借了謹親王之手。北陵丘進去容易出來難,多了一個勞力,他們自然樂於接受。
鍾離冰就是靳人麒計劃的開始,更是他借謹親王之手,送給洛韜的一份大禮。
想到此處,水彧已然看不清楚,洛韜到底是在為謹親王辦事,還是在為靳人麒辦事。但是他明白,事情沒這麼簡單。靳人麒是在下很大的一盤棋,以至於,這些年來,他越來越看不清楚,贏了這盤棋以後得到的好處到底是什麼。
開始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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