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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那一箭朝空中飛去,偏離的太多,根本傷不了朱厚照。落在掩身於廣場角落裡的不懂腳邊,分毫不 差。
「王爺……保……」單周眼前一片漆黑,未說完,已經倒下閉上了眼睛,王爺保重,屬下不能保護你 插入書籤 了……寧王離了他的攙扶根本站立不動,被他身體重壓一起倒在地上,下屬的血染紅了他全身,浸染了大 地。寧王已然分辨不清觸手可及的殷紅是自己還是單周的……只覺得這血液尤其溫暖,才能慰藉自己冰涼的 四肢,弓箭因他鬆手,掉落身旁,和長劍交疊,無力撿起。
寧王他漏算了自己。
「住手,不準放箭!」是紀榮的聲音。
朱厚照瘋狂的朝寧王撲來,他恨意的扒開單周的屍體,將寧王抱起,「皇叔!皇叔!」寧王意識已經渙 散,朱厚照聲嘶力竭的呼喚在他耳邊似黃泉彼岸歷代先祖的冥冥聲響,召喚這個不肖子孫,寧王空洞的眼神 望著天空,驚雷過後,暴雨如注,沖刷盡他身上的血跡,帶走身體僅有的溫度。
天地如同哭泣,嘩嘩雨聲蓋住了皇上的胡言哭嚎。失去了統帥的寧王人馬,被禁軍和錦衣衛輕易的俘 虜,城防官署在不懂帶領下又歸於天子統轄。
史載:正德年間,寧王朱宸濠起兵謀逆,自江西南昌起,烽火燃遍大半江西,其主力被誅滅於鄱陽湖, 皇上於南京親自俘虜寧王。叛亂共四十三日即被平息,寧王兵敗。——史稱宸濠之亂。
第10章
(十)
江南梅雨時節,大雨晝夜不歇,皇宮的金色琉璃紅色宮牆五彩雕樑彷彿已被雨水洗盡了顏色,滿目都是一色的灰敗。
當今皇上駕臨南京,自成祖遷都百年後,此地又一次成為了大明真正的權力中心。乾清宮燈火不熄,浸淫在藥材和血腥的味道中。只餘一縷遊絲之氣的寧王被朱厚照固執的留在身邊,傾盡天下之力也要留住其性命。
寧王肩頭一道劍傷,胸前肋骨傷了兩根,傷口纏著白紗,躺在天子專用的床衾被褥中。
七日已過,朱厚照從未踏出宮門,沒有看一字奏摺,不懂終於不請自來,朱厚照坐在床頭,正看著床榻上的人出神,不懂在他十步之遙的地方站定,默默的行了一個叩拜禮,才開口道,「寧王犯上作亂,已是謀逆之人,按大明律只有以死謝罪,你救活了他,然後呢?」
這些話無人提,天下都認為寧王理所應當的下獄治罪,或已被處死,與之前的安化王沒有兩樣。
朱厚照被逆了龍鱗,也不惱怒,他看著頹然毫無生氣的人並沒有轉身,仍舊背對著不懂,「老師,」這個久違的稱呼讓不懂一愣,天子帝師一品太傅,朱厚照眼裡還有自己嗎?
不懂因為這一聲,情緒幾乎要爆發,他再次忍住了扭頭離去的衝動,「你很久沒有這麼叫我了,朱正。」
朱厚照心如死水,聽見這個稱呼也晃動了一下身形,「老師,你總是能別出心裁啟發我們,朕請教一個問題,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苟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於死者,故患有所不闢也。生死兩難,何解?」
不懂笑了,他忍住了眼淚,這床榻內外的兩人尚能十指相扣,他今生的「所欲」早已碾成飛煙。「孟子提了兩千年的問題,當然沒有這麼容易回答。」不懂輕輕笑著,「我只知道……」他停頓了,一時間再不打算將內心的話托出。
寧王他箭術百步穿楊,會射不準一個近在眼前的朱厚照!寧王他心狠手辣,拿劍也砍不死毫無招架的朱厚照!
不懂終是說了一句敷衍的實話,「我只知道皇上定天下人生死,要其生就生,要其死就死。」
朱厚照聽出了他話裡的怨懟。寧王一個必死之人不可如此對待……
「老師說的,朕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