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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美娟見蹲在地上的少年又黑又瘦,因為長期的睡眠和營養不足,兩個眼眶陷得很深很深,他開始長鬍子了,沒剃,邋裡邋遢的,像個少年犯。這一分神去想,她語塞了,任飄飄已經拉她坐下了:「老師照顧下生意嘛。」
羅美娟說「好吧」。何玉峰低著頭,手裡轉著炭筆,不肯畫,任飄飄踢他腿,他不理,再踢,他「唉」了一聲,煩躁的扯了張紙出來。
任飄飄比劃ok的手勢,說:「羅老師,你笑一個,很快的,十分鐘就好。」
羅美娟僵著笑坐在那裡,任飄飄站在何玉峰後頭,不時點頭:「嗯,就是有天賦,畫得真不錯。」
畫著畫著,任飄飄就湊何玉峰耳朵邊,小聲的說:「奇怪,羅老師明明是左手在上面。你幹嗎畫成右手在上面。」
何玉峰白了她一眼,低低狠狠的說:「你傻啊,那樣畫才有問題,這樣畫才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兩人交流完,回頭看羅美娟。羅美娟裝著找包裡的零錢,沒聽見。她問:「你這樣一天掙多少錢?」
「也就二三十塊錢一天。」
羅美娟摩挲著手絹上的花紋:「找你有事。本來應該和你爸爸講的,但我找不到他,得送奶奶去醫院,她不舒服好幾天了。」
風一下子就靜止了。何玉峰的手也停頓在畫板上。幾秒鐘,十幾秒鐘,他平靜的把炭筆收進木盒子裡:「這張不畫了。」收好後,他在原地坐了一會,然後背上東西,騎腳踏車走了。任飄飄也跨上了自己的腳踏車,回頭說了一句:「羅老師,那我也走了。」
☆、第12章
羅美娟在門口看見了何玉峰的腳踏車,她穿過堂屋,推開樓梯下的門,何奶奶的屋子裡有一股奇怪的酸臭味。其實昨天晚上,她和秋桂秋瓊才剛把奶奶的床單被褥和衣服給換下,拿去洗了。但這臭似乎是從奶奶的身體裡散發出來的,比玉沙河的臭更甚。
何玉峰在餵奶奶喝蜂蜜水,她撐著坐起來,看見羅美娟,指了指床頭跟前的塑膠袋,那裡有七八塊的散裝蛋糕,她含糊著說:「羅老師買的。」她要何玉峰謝謝羅老師。
何玉峰問:「她病了幾天了?」
「前幾天,她還能坐起來吃點飯,昨天一整天都沒下床。」
何玉峰醒鼻子:「你怎麼不早說?」他經常白天黑夜的不在家,即便在家睡那麼幾個小時,也不會想到要來奶奶房間看一下,特別是夏天。幾年前偷窺過的那一幕仍然印象深刻。
羅美娟找了條凳子坐下,看著他蹲在床前埋著頭,肩上的骨頭豎了起來,顯得背更瘦更窄。她總是想,他才十六歲。
任飄飄帶了大哥過來,她大哥任威在和成村開了家診所。這裡的居民有小病小災的,很少去醫院,都是在他那裡開點便宜藥。任威掀開了奶奶的上衣,雙手重疊,一點點的摁壓下去:「這裡疼不疼?這裡呢,這裡呢?」
他的手掌移到了右上腹,剛摁下去,奶奶立馬嗷嗷的叫。
任威住了手,將何玉峰拉倒了門外:「送醫院去吧。」
何玉峰問:「威哥,什麼病?」
「我怎麼敢說,去醫院照個片吧。」
任飄飄想留下,任威將她拉走。
何玉峰站了片刻,從竹床底下抽出一跟鐵棍出門,羅美娟追上去問:「你要去哪裡,做什麼?」
何玉峰跨上腳踏車:「把王八蛋找回來,那是他娘。」
羅美娟一直等到天黑。任威那一摁,似乎摁醒了地獄裡來的惡魔,它開始折磨奶奶,她不停的痛叫——「啊,啊」。堂屋裡的燈還壞了,樓梯下一片漆黑,每一次叫,都像是從最深處的黑暗中傳來,讓羅美娟感到恐怖,她走到了門外,等何玉峰迴來。
終於,何貴雷被揪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