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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兩塊錢,通宵包夜十塊錢。」板寸頭抬起一點點,露出額頭下那兩道倒插入鬢角的濃眉,一副兇樣子。羅美娟下意識的叫了聲:「何玉峰?」
板寸頭懶懶散散的站起來了,頭全抬起來了:「是我,羅老師,我就是何玉峰。怎麼著,我來網咖你也要管嗎?」
按九中的規矩,網咖是令行禁止的,但羅美娟不是禿鷹,她沒這麼大的熱心,只說:「我上一個小時網。哦,查點資料。」
「隨你幹嘛。」何玉峰指了第二排的空處,讓她過去。她開了qq,好友欄裡一片灰黑,點開訊息框,只有一條資訊,表妹發給她的:「娟子姐,你去哪裡了,大家都找不到你。」
羅美娟看了這條資訊很久,她用無名指滑著滑鼠滑輪,不停的滑著。許久後敲下一行字:「我已找好落腳的地方,不用牽掛。」
她終是不甘心和整個世界都失去聯絡,玉河不是她的家。
何玉峰靠在吧檯看著她,網咖裡不會有太強的照明光。羅美娟坐在那裡,那張月盤般的臉,被電腦螢幕折射的光,映照得慘白又恍惚。何玉峰經常看人的臉,他喜歡畫畫,有時畫素描時就愛回想人臉上的神色。網咖是個絕佳的場所,他在這裡曾見識過呆滯的臉、瘋魔的臉、放蕩的臉、哭花了的臉、冷硬的臉,是的,各種各樣的臉,但沒見過羅美娟這樣的臉,她沒有笑、也沒有哭,沒有希冀也沒有哀傷,她眼睛裡沒有任何人。那種感覺,就像是不管不顧,只願自我生長自我毀滅的花朵。她和任何人無關,和任何意願無關。
何玉峰看見了她的右手,他不自覺的也用後三個手指去觸碰滑鼠。這三個手指天生不該擔當重任,所以很難協調。羅美娟在黑板上寫板書時,也常常會把粉筆從一個指縫裡,移到後一個去,這需要長期的訓練。突然,她收了手,左手握住了右手,整個的握著。
何玉峰張開了大手,十二歲時,他的食指被何貴雷用扳手打骨折,雖然後來長好了,但是還會疼。玉河縣的陰雨天特別多,像今天這種時候,手就會特別抖特別疼。他睡覺時都會被疼醒,然後就死死的掐手指,結果指印都出來了,卻沒感知的那麼疼。
任飄飄的大哥開了家西醫診所,和他說,這只是潛意識,心態放輕鬆就好。他還說,疼的時候找點事做吧,畫畫什麼的,你可以不用想這個。
何玉峰迴過神來,覺得餓,外賣還沒送來,他打電話去催。人說已經送過來了,你在睡覺,就放吧檯上了。何玉峰吧檯裡走出來:「你們哪個王八蛋,偷了我的飯。」
他挨著電腦一排排的檢查桌面桌底和垃圾桶,在第三排,羅美娟的斜對面,揪住一個小黃毛。小黃毛驚呼:「峰哥,不是我。」見何玉峰要揍他,立馬改口,「峰哥,我太餓了,沒忍住。我被我家老不死的趕出來了,錢全給網咖了,過了今晚就沒得地方睡了。」
何玉峰不敢在網咖裡打架,老闆黑白兩道都混,他惹不起。他蹲在門口,點了煙抽。羅美娟也離開了位置,站在門口。
雨終於有停歇的節奏了,小縣城的街道上,路燈亮了,臨街店鋪的燈亮了,高處樓房的燈亮了,黃燈在雨氣裡氤氳。潑辣的婦女吼著自家小孩:「兔崽子,這麼一下子就玩一身泥巴回來,還不快回來吃飯了!」
泊油路被水清洗得乾乾淨淨,泛著光,泛著這些美好的俗世光景。
何玉峰把頭埋著,只看得見他腳下的汙泥。下水道被堵住了,泊油路上沖刷下來的泥土骯髒,比那泊油路更寬更沉更像地面。汙泥裡也到處是水坑,映照這個不美好的俗世。
羅美娟突然開口了:「何玉峰,你晚飯沒了,羅老師請你吃飯吧。」
☆、第7章
和網咖隔著三家鋪頭的快餐店裡,羅美娟點了青椒肉絲、爆炒豬肝,和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