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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來兄妹走後，周伯伯睡著了，楊曉冬同銀環回到燕來家的東屋，北屋苗太太上街還沒回來，室內室外顯得分外寂靜。楊曉冬發覺東屋沒生爐火，感到涼嗖嗖的，便問銀環說：

&ldo;屋裡沒火，你冷不？&rdo;

銀環認為他要說她當衣服的事，回答說：&ldo;脫件毛衣，能冷多少？在醫院工作，一年四季都穿單衣服。&rdo;

楊曉冬忽然想起了往事，他帶著幽默的口吻說：&ldo;這件毛衣為革命出力不小呵！我進城的那天夜裡，它替我擋了風寒，現在咱們困難的時候，它自我犧牲，為我們到當鋪裡坐牢。將來不能忘記它的好處。&rdo;

銀環笑了笑，臉紅了，她沒有作聲。她深記著他給她在公園上山上說的話。她願意在一切問題上更有涵養，她站起身，看樣子是想告辭了。

楊曉冬攔住她說：&ldo;幹什麼要走呢，要你到這裡來是研究問題的，咱們先研究研究韓燕來入黨的問題。&rdo;

綜合韓燕來的優點缺點，作了分析，兩人同意介紹他入黨，認為有機會的時節，叫他到根據地去見識一下。接著銀環談到高自萍，她說高自萍的叔父臥病剛好，他們叔侄正在進行偽省長的工作，據說已經有些眉目。這些事本是幾個鐘頭前高自萍親自對她講的，但她當著楊曉冬總不願談論這些，連一起去行宮的事，她都迴避了。

楊曉冬見她談的很不起勁，便說：&ldo;高家叔侄的工作，遠水不解近渴，我想利用春節的機會，向敵人開展&l;政治攻勢&r;，你看行嗎？&rdo;

銀環很有興趣的回答：&ldo;當然行啦，你只要寫出宣傳品來，我負責刻印散發！&rdo;

楊曉冬說：&ldo;過去城裡的習慣，每逢過年，都送賀年片，代替拜年，現在怎樣？&rdo;

銀環說：&ldo;現在也有呀。過年起五更後，機關衙門，紳商大戶，都派公務員、學徒的或是聽差的拿著成匣成袋的賀年片，分頭拜送，這時街上影綽綽的不斷行人，家家門戶都緊閉著，送賀年片的敲著門板：&l;張老爺恭禧！&r;&l;王老闆發財！&r;隔著門縫把賀年片投進去，我們那個醫院，不能算什麼大機關，到初一早晨，紅紅綠綠的裝滿一藥車子呢。&rdo;

&ldo;還是這樣。好，你能不能找到鋼版蠟紙？&rdo;

&ldo;編盡法兒，還有找不到的？&rdo;

&ldo;那太好啦！我們就利用這個機會，在敵人度春節的時候，給他們送幾張&l;恭禧發財&r;。&rdo;

第八章

一

&ldo;今天是大年三十了，又是好晴天，可別睡懶覺呵！&rdo;小燕大清早從外面買了兩棵白菜，帶著十分喜悅的心情回家，見同院都沒動靜，她就想把大傢伙叫喊起來。東屋楊曉冬早已起身，他正在看書報，沒有吱聲；西屋周伯伯咳嗽一聲，也沒表示什麼；只有北屋的進室，聽到喊聲再也無法安靜，不顧天氣再冷，光著屁股眼子爬到窗臺，才說要響應兩句，被他媽媽捉住兩條腿拖進被窩去了。

沒人答言，並沒減低小燕的情緒，她推開門將白菜放在案板上，然後開啟門簾，放出兩隻鴿子。鴿子落在西房簷，睜圓眼睛，盯看小燕咕咕直叫。

&ldo;你們真機伶，知道給吃的？&rdo;她把昨天偷偷買的紅高粱撒在院裡一把。鴿子飛下來，哆嗦著腦袋啄食。小燕一面切菜，發現雪裡白不斷與金鳳頭爭奪。&ldo;東西海著哩，沒點讓性，今天過年，管你們個酒足飯飽。&rdo;說著又撒出一把。它們見新棄舊，又挨擠在一塊爭奪。

戶外那棵粘滿霜雪的柳樹上，滿是樹掛，象是銀條，成群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