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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殘酷的現實不許她有片刻的喘息。如今天色已晚,她卻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而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她必須將自己安頓下來,然後好好梳理漏洞和心情,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對策,和組織重新接軌。
可是她該怎麼做呢?
陳湧星疑惑了——就在幾個小時之前,她還在漂泊海中的渡輪上。滬市的一切讓她熟悉又陌生,殘存的幾絲舊日的影子在此刻卻如同鏡子一般逼她看著鏡中物是人非的一切。為了安全,組織都是單線聯絡。臨行前她得到的訊息只是一張船票,一份維新政府翻譯科的工作,並一塊上了年紀的手錶。
剩下的一切工作和細節都要由她唯一的上線,也就是永豐茶葉行的掌櫃來告訴她。可此刻永安茶葉行被抄,湧星也不清楚偽軍究竟瞭解到了哪個地步,她目前能做的只有趕緊在附近安頓下來,等待著組織再次連線上她這失了根莖的浮萍。
她先是買了份報紙,找了家咖啡屋坐在裡面看起了租房資訊。然而如今戰亂頻發,滬市雖還算安寧,可週邊城市的人們的生活卻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自戰爭伊始,便有無數難民向滬市湧來。滬市租房子的人多了,可房租卻是越收越難。是而租房子的人一見陳湧星是個孤零零的女人,便直接將大門緊閉。
這一天下來,竟是半點收穫都沒有。
滬市的冬天和日本比起氣溫是高了許多,可南國的濕冷卻又是北方難以理解和想像的。這幾天正是大風天,沒走幾步,天上竟飄了雨來,淅淅瀝瀝間大了起來。陳湧星迴國時只帶了幾件必要的貼身物件,根本沒有帶傘。
此刻只得將報紙頂在頭上,沿著街邊店鋪的屋簷往前走著,想要先買把傘來。可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湧星這一路走來,乾淨的裙角早已泥濘不堪,天也黑了下來,可沿途卻是門扉緊閉,只一家弄堂旁邊的糕點店還□□著冒著暖融融的燈光。
湧星的衣服和鞋襪早已濕透,她索性丟了報紙跑進了糕點店裡。那是一家西式糕點鋪,但看得出生意很好,乾淨透明的玻璃櫃裡只剩下了兩三種糕點。店主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長得十分福相,一見湧星狼狽地跑進來就找了條毛巾來遞給她。
湧星也沒推脫,沖那女人友好地笑了笑便接過來擦起了頭髮。她拿了兩塊奶油栗子糕來,想了想又讓糕點店老闆把剩下的栗子糕裝禮盒一併買下。
湧星天生一副惹人憐愛樣,平日裡便是開心眉間也是一段淡愁揮之不去。店裡沒有生意,那婦人給她倒了杯熱茶,問她是哪裡來的。
湧星將茶水放在手心裡暖著,苦笑,「本來是來投奔親戚的,來了之後才知道親戚竟然前幾日便去了。」
她說起來還是一副平靜神態,倒是那婦人「誒呀呀」地連叫不好,瞪圓了眼睛連忙問她可還有別的親戚在滬。
「哪還有什麼親戚,路上耽誤了些時間,剛才去看的時候連房子都轉手了。」
湧星喝了口茶,又同她講起方才找房子碰壁的事情。
那婦人聞言卻是見怪不怪,安慰她道,「誒呀小姑娘,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呀。儂也知道如今的世道,就算是男人都不一定能要到房租呢,更何況是儂一個孤零零的女兒家喲。」
湧星這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驚訝道,「怪不得呢,我說怎麼這樣。可他們也真是,不聽我解釋解釋。我雖是來投靠親戚,可是這邊的工作卻是已經安排好了的。我來滬市,也是做了定居的打算,讓我提前付三個月的房租也是可以的呀。」
那婦人聽她這樣的口氣本覺得她是誇口,可是見她通身氣度卻又不自覺信了,如今見她渾身濕漉漉的狼狽不堪,可依舊乖巧少言,心下不忍,也幫她想起辦法來,一拍腦袋,「誒呀!瞧我這記性,弄堂裡的李太太不是正要租房呢麼!這樣,不如你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