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騷動的源頭,穿著一件鐵灰色的襯衫,站在了死者的靈前。他想必也曾是個體麵人,只是如今全身濕透,連頭髮上都在滴答淌水。
他走過的地方,留下了一條長長的,扭曲的水漬,像是傳說中來勾魂的鐵索。
一個人身上竟然能淌下這麼滂沱的雨水,彷彿整個城市的降水都將他當成了靶心。
我忍不住回頭看一眼,是不是天降暴雨。
可外頭晴雲萬裡,不見一絲陰霾。
大概來的路上掉溝裡了。
我們就叫他落湯雞吧,呸,說雞不說吧。
他單手抽了幾支香,斜著從燭臺上引了火,在此期間,他的手顫抖得像帕金森患者,火星磕磕碰碰,撞熄了好幾次,終於凝成了一點頑強的光。
好端端一個青年才俊,竟然有了早衰之兆。
他已經有點站不穩了,我看到他低頭簽字的時候,頸椎骨頂出鋒利的稜角,好在皮相絕佳,彷彿被人鋸了角的白鹿。
他簽了字,把眾人推諉不及的喪葬費用一應承擔。
我從身後的竊竊私語中,聞知此人是死者的主治醫生。
我對他肅然起敬,深覺此人醫者仁心,德藝雙馨,治得好自然功德無量,治不好還包辦喪禮,有這樣送佛送到西的醫生在,何愁醫患關係惡化。
若是死者泉下有靈,想必在他醫院掛滿了錦旗。
雖然我旋即在隻言片語中得知,這醫藥費乃是死者賣屁股換來的,連喪葬費也是。
我尚未有幸見過他的臉,他的屁股已經先聲奪人,出現在了每一句輕慢而猥褻的閒談裡。真是隻物盡其用的好屁股,若非如此,這場喪事想必會提前到數年之前。
這位有志青年,抓緊生命中最後一段時間,和主治醫生有了一腿。
算了,也是個感天動地好姘頭了。
第3章
好姘頭似乎不願久留,也難怪,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大概數日未眠,已然燈盡油枯。更何況這簡陋的靈堂之中,既無名姓,也無照片供他寄託。
他插了香,站在棺木前,五指虛懸在棺蓋上,不敢落下,彷彿唯恐驚擾到裡面沉睡的靈魂。只是袖口上凝結的水珠先他一步,跌落在棺蓋上。
‐‐啪嗒。
他沉沉地閉著眼睛,面頰蒼白而瘦削。
但我聽到了第二滴水珠落下的聲音。
我之前說過,培養皿這人,慣不會看眼色,在這生離死別的場合,竟然冷笑一聲。
以我對他淺薄的認知,他此番必有高論。
但我沒想到的是,未等他蓄力完畢,斜刺裡又殺出來一位才俊。
這才俊排場更大,身後兩列黑衣保鏢,抬手就是清場。
他這事做得不地道,人家死者本就門庭冷落,被他這訓練有素的手下一嚇唬,立時作鳥獸散。
散了就散了,他還不讓人走,做派十足蠻橫。
對了,這是法治社會吧?在白事上收保護費,委實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ldo;給我找,一個個找,&rdo;才俊冷冷道,&ldo;人一定在這裡。姓陸的不可能放他離開身邊。&rdo;
他的聲音裡有種隱忍的狂熱,明明是強弩之末而不自知,我本該很欣賞這冰冷質感的聲線,卻聽出了歇斯底里的意味。
他站在了醫生的面前,兩人身高相當,只是醫生面色煞白,因過度疲憊而微微弓著脊背,而他肩背挺直,彷彿繃緊到極限,即將不堪重負的弓弦。
一張一弛,對比鮮明,卻又殊途同歸。
這是瘋子的決戰場,非我等凡菇俗子所能插足。
&ldo;陸醫生,你把他藏得夠久了,該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