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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他在靶場摘掉降噪耳機,一邊用手背擦汗,一邊朝著我笑,額角還濕漉漉地淌著汗。
我一看他,他就神準異常,彈無虛發。
他摸槍的樣子太熟悉了,我忍不住晃神。
彷彿感應到了我的視線,他的唇角微微一翹。
不再是十環。
這一槍斜著燎到了周洪的下巴上。
他&ldo;咦&rdo;了一聲,像個賭氣的小孩子那樣,把扳機環套在拇指上亂轉,槍口晃得人眼花。
一個由瘋子控制的俄羅斯轉盤,子彈毫無準星可言。
砰。砰。砰。砰。砰。砰。
十聲槍響,落空五發。
剩下的,一顆洞穿了他自己的胳膊,另外四顆,高速旋轉著,悉數奉還給了周洪。
他也被蛀出了四個血淋淋的蟲眼。
他後知後覺地慘叫起來,眼睛裡一片混沌的血色。
鹿只是靜靜地看著。
&ldo;我不會治槍傷,&rdo;他道,&ldo;你該死了。&rdo;
第52章
玄妙的感覺。
幾乎在四發子彈命中周洪的同一瞬間,貫穿我心口,把我牢牢釘死的那幾枚楔子鬆動了。我這不人不鬼的軀殼輕飄飄的,從大巴車廂裡漏了出去。
不再像朵蘑菇那樣,依託在窮山惡水之中。
我幾乎要喜極而泣。
白鹿依舊沒什麼聲息地立著,擦肩而過的瞬間,他似有所感,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眼角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爍,睫毛是濕的。
&ldo;謝辜,&rdo;他道,&ldo;你該醒過來了。&rdo;
他又斷斷續續地說了些什麼。
我聽不分明。
他的聲音離我很遠,毫不通透,每個字都散射著一層菌絲似的毛邊,我的眼皮越來越沉,無論如何也撈不住其中伏竄的資訊流。只隱約看到隧道的盡頭,立著他瘦而長的身影,白光光的,刺眼得要命。
我撐不住了。
又一個噩夢。
夢裡我被困在了鋼鑄的模具裡,動彈不得。用我有限的菇生經歷來看,我八成是被人捕撈做成了蘑菇罐頭。一枚鑽頭挺進來,把我一顆肉心反覆穿鑿,打散攪勻,只留下一層裹著湯汁的肉皮。
我薄皮大餡,我肉甘味美,我痛不欲生。
他們在我胸口上釘了枚金屬易拉環,不時把我連皮帶骨掀開來,看我的心熟了幾分。
我戰戰兢兢,毫無睜眼的勇氣。不管他們說什麼,只盡我身為食材的本分,愁眉苦臉地裝死。
期間還有黑心商家摸著我的胳膊,挑肥揀瘦,用針管扎我,給我這朵並不肥美的蘑菇幹注水。還有人握著我的手,聲調低緩地說話。
……深度昏迷……高壓氧艙……呼吸管破壞黏膜……生命體徵監測……一百八十五天……
&ldo;神經系統損傷嚴重,不容樂觀,即便醒過來也會出現智慧障礙……但能檢測到腦皮層的活動。&rdo;
&ldo;我知道。搶救的時候,已經心跳驟停了十分鐘了。&rdo;
我身邊的褥子微微下沉,有人把下巴抵在我的手背上,有點疲憊地蹭了蹭。
&ldo;差點就……不,希望還不是太遲。&rdo;
他照常給我念了本書,都是些耳熟的蘑菇學名,書頁沙沙地翻動,他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