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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無聲無息地別過臉,用袖子悄悄掩住眼睛,感覺那溼意緩緩在薄絹的面料上散開。
夠了,夠了,不想流淚。
前路步步危機,一不小心,便能踩下懸淵深淵,甚至牽累最疼我的三哥,一起摔個粉身碎骨,萬劫不復,哪能再有那等風花雪月的閒情逸致?
“阿墨……”初晴抓過我另一隻緊扳住榻沿的手,小心地撫摸著,猶豫地說道:“不然,你告訴我他住哪裡,我去找他,和他說明白?”
佳期誤,風雨杳如年(四)
縮回初晴拉住我的手,不讓她看剛在榻沿勒出的深陷紅痕,我用力吸一下鼻子,悄悄搵去淚跡,若無其事地輕笑:“不過在外遊玩時偶爾遇到罷了,誰知道他住哪裡?”
初晴研磨地盯著我,一雙深凹的秋水大眼黑黢黢直映人心,不知在擔憂,還是在懊惱。
我坐起身,端過侍女遞來的茶盞,用茶水相和,硬壓下喉間大塊浮起的氣團,卻嗆著了,一邊咳出淚來,一邊笑道:“剛見面時還和他打了一場呢!看他的眼睛和我三哥有點像,就饒了他,送了他那隻臂釧。——我連他姓什麼都不知道,又怎知他住在哪?”
那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相戀,那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相別,在最初的愛戀尚未及展開時,我的世界已顛倒混亂,將一切美好的事物抹殺於羞恨之中。
而阿頊,註定是我生命中轉瞬即逝的虹彩,我感受到了他獨有的光亮和美好,但伸出手掌,哪裡能抓住半點那虛幻的流光?
初晴沉吟道:“便不知他姓什麼,也不要緊,我們繪下他的模樣,令人在京城各處客棧留意打聽,應該也不難找到。”
階前大片大片的荼蘼如雪,飛揚如絮,打著旋兒輕舞,飄落,蓋住亂紅滿徑的春意闌珊。我怔怔地看著花飛繚亂,依稀想起那個長身玉立站於窗前畫海棠的少年頎秀背影,低聲地說道:“我不會畫畫。何況,我已經不記得他長什麼模樣了。”
初晴一時無語。
而侍女已傳話來,說雲麾將軍已經到了。
因蕭寶溶說沈訶若不算外人,今日便算是家宴,令惠王妃和我去相陪,初晴郡主自然也被請去,坐了客座的第二位,正與沈訶若相鄰。
沈訶若雖是武將世家出身,但自幼受教於江南名士,同樣頗有文才,蕭寶溶以才識聞名,同樣通曉兵法謀略,三言兩語引得沈訶若侃侃而談,正是有意引他在美人跟前一展文韜武略。
初晴雖是側耳傾聽,笑容明朗,可眉宇之間,依舊是平時的一派尊貴矜持,面對沈訶若不時飄過的傾慕眼光,根本看不出一絲異樣來。
旁人不知,我和初晴結識那許久,卻再明白不過:她對這位年輕將領,怕是並不滿意。
初晴容貌美麗,性情卻爽朗明快有男兒之風,喜歡的男子大多是溫和沉靜的那一類,沈訶若再有才識,若初晴覺得自己無法掌控,多半第一眼便不會列入未來夫婿之選了。
宴方罷,初晴便藉口有事,匆匆告辭而去,留下沈訶若悵然凝望,在香塵嫋嫋中頗是黯然。蕭寶溶溫言勸慰良久,方才厚加賞賜了,親自將他送走。
我立於青杏之下,眼看著蕭寶溶長袍廣袖,在陽光下踩著白石的路面翩然而回。他那如玉的面龐光澤淡淡,半透明的白色更讓他風姿清雅出眾,恍如神仙中人。
“三哥,知道初晴為何不中意沈大哥麼?”我倚著樹,微微地笑。
佳期誤,風雨杳如年(五)
蕭寶溶口中不說,心裡大約也正為此煩惱,立刻問我:“為什麼?初晴和你說過了?”
我摸摸他線條柔美的下頷,笑道:“因為我的三哥容貌絕世,天下無雙,任何男子和你站在一起相親,都是必敗無疑。初晴姐姐大約中意著三哥,就看沈大哥不順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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