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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迎面而來的風霜打在了女子瓷白到幾近透明的面上,嘉讓沒覺著冷,依舊看得出神。賀蘭集忽而心悸到澀異凝舌,他動了動唇,想出聲喚回她的魂魄,彷彿用了畢生的勇氣那般,果決的向她靠近。
賀蘭集走近窗邊,擋住前方明亮的視線,投射而來的一片鴉影,將嘉讓的神思拉了回來,她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著賀蘭集,眼神裡的冷漠彷彿不認識了來人,賀蘭集被這眼神驀地一刺,卻極為柔和的詢問,「冷嗎?」
嘉讓搖搖頭,沒有開口說話,兩人在一片沉默中似是暗暗較勁,賀蘭集敗下陣來,他掩上窗,疾步向屋內走去。見她還是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坐在窗邊,賀蘭集覺得頭疼,這是他從未涉及過的領域,他毫無章法。
「你想知道家中近況嗎?」只有這一個辦法了,只有家人現在還是她的牽掛。
只是瞬間,他在女子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暗影退散的波動,平靜無波的眼睛變得水光盈盈,那是猶如孩童的眼神,帶著純淨的渴求。不過轉而這抹光便消散了。
已經四個月過去了,嘉讓知道,這場風波依舊沒有平息,二哥和將軍都戰死在了邊關,將軍府沒了支柱,家婆容氏萬念俱灰,一條白綾結束了這喪夫喪子之痛。爹孃白髮人送黑髮人,因為她嫁入將軍府的緣故,二哥的死更是刺痛得她幾乎窒息。
他們說,將軍趁勝追擊敵寇,為避開流沙,派出斥候軍探路,結果規劃有誤,不僅遇上了流沙,還導致整支精兵全軍覆沒。
朝臣說,將軍是罪人。
她第一次見母親那般悲痛,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十來歲,二哥和她那個在肚裡尚未謀面的孩子一樣,再也回不來了
嘉讓一想到這裡,眼淚便怎麼也控制不住的流下來,賀蘭集見狀,不知怎麼就觸上了她的痛處。高大的男人彷彿像做錯了事的孩子,嘴唇翕動卻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出聲安慰。
他走上前,按住嘉讓的雙肩,迫使她從悲傷之中抽離,這舉動其實很是僭越,但賀蘭集見不得她落淚,他心裡的她,還是蓮池中那個誤入凡塵沉睡的仙子,輕輕一蹙眉都能帶起他深埋心底的幽暗漣漪。
他與崔鶴唳,是好友,也是盟友,但是卻犯不上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冒著重重危險在李霽的眼皮子底下將嘉讓帶走。這也與他一慣獨善其身的作風大相逕庭。
他這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心底那些陰暗的小心思在作祟,她的出現,將他前二十年作為賀蘭家的當家人一脈相承的剋制與規矩敗得潰不成軍。
那些覬覦好友遺孀的卑劣心思顯露無疑的在嘲弄著他,就這麼急不可耐?就這麼點定力?
可這又怎麼樣?他還是來了。
「應家已經沒事了,不會再受此事牽連,你大可放心。」賀蘭集低下身子,男人微微壓下的身體好似一堵牆,是天生掠奪者不容反抗的氣勢。目光卻帶著三分憐惜,話語裡儘是一片柔和。
嘉讓抗拒的掙動,想離他遠一些,賀蘭集恍若未聞,依舊強硬的鉗著她,她越是拒絕,他便越是想要逼迫,這勞什子的念頭愈演愈烈,賀蘭集覺得自己可真是無藥可救的卑劣。
終歸是理性戰勝了貪欲,賀蘭集輕輕的鬆開了她,嘉讓立馬站起身,肉眼可見的慌張,她逃也似的躲得遠遠的。
賀蘭集無聲嘆息,見她一臉防備,心中的不甘甚囂塵上,「你別怕我,我只是想讓你好好活下去,你總歸還年輕,會有出路的。」
嘉讓漸漸止了淚,一雙小狐狸般的鳳眼水波瀲灩,哭過一場那眼兒緋紅一圈,瞧著這樣的她,就像做了一場支離破碎的大夢。
賀蘭集心道:不怪乎李霽崔鶴唳都難過美人關,她這樣的女人就算是無情亦動人,只見著她一個下意識抿唇,無關風月的眼神,都會被招惹,被引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