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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測她是閨秀,她一次都沒有提過身世,關於她的一切結論都是我從那件唐衣上推斷得來。
這不客觀,但我不敢問!
迄今為止,小蚩一句話也沒有同我說過。
其實,大多數時候我甚至不確定小蚩長什麼樣子。我相信自己親眼看到了她,也相信她確實存在,可印象裡的任何細節都可以描繪,唯獨她的樣貌,只是烏墨長發下一團白光,乾淨得跟鬢間的槐花一樣。
每次我都告訴自己要用心記下那張臉,然而當她起身離去,記憶便重複與我開起了樂此不疲的玩笑。
我問過溫涼,博學如她對妖怪們如數家珍,可就連她心裡也只得一個解不開的疑團。彷彿在妖怪的史冊裡,小蚩的名字旁只用&ldo;神秘&rdo;來註解。
當然我們本不必依靠書籍,每個活著的妖怪都是一部活字典。然而關於小蚩,每個年長的妖怪都默契地三緘其口。即便阿布這樣直率的人,都會滿含深意地笑笑,故弄玄虛。
春將盡,小蚩偶爾又來拜訪,頭上的槐花失了飽滿,略有些暗淡。
我驀地有個預感,這或是今年最後的見面了吧!
(3)
眼淚落在袖上。小蚩的眼淚是白色的,像融化了的脂粉。
我從沒見她哭過。
&ldo;我問了,你也不會告訴我的,是吧?&rdo;
應該沒想到我會這樣問,垂首默然啜泣的小蚩微微一頓,隨即抬起頭來望著我。
她的眸子躲在額發後頭,袖袍掩口,讓人分不清她究竟有沒有臉。
這讓我感到侷促。
&ldo;前前後後也有兩百年了吧!我始終不確定我們是不是朋友,你看,一直是我在說,你從來不跟我講話,沒有&l;你好&r;,也沒有&l;再見&r;。我們這樣,算認識嗎?&rdo;
小蚩點了下頭,很堅定。
我訕笑:&ldo;嘿,又是這樣!好吧,既然你認可了,那我也可以理解為我們就是認識,不是朋友,對嗎?&rdo;
小蚩搖頭也很堅定。
&ldo;搖頭是否定我說的話,還是承認我們不是朋友?&rdo;
小蚩一個勁兒搖頭,我終於用一個問題將她逼得進退維谷。
這是溫涼教我的。不要提那些可以簡單用&ldo;是&rdo;或&ldo;不是&rdo;來回答的問題,語言是用來說的,不是聽。
&ldo;如果不想說又為什麼要來?如果是朋友為什麼那麼陌生?的確我不能離開,沒有手腳就活該我當個聽眾,那你倒是說啊!我只是太歲,不像小井仙子那樣會讀心術。你們展示給我看各自的喜怒哀樂,左右我的情緒,那最起碼尊重一下我這個聽眾,給我聲音或者文字好嗎?你這麼期期艾艾地來了又去,留給我兩百年的困惑,我很難過的,不能安慰你的難過讓我很難過呀!雙倍的難過!&rdo;
我一句一句地吐露心聲,小蚩一遍一遍地搖頭。白色的眼淚把紫金色的廣袖浸染,我卻無法從她的搖頭裡讀出這究竟是否認還是哀求。
&ldo;你到底是不知道,還是讓我閉嘴?告訴我好不好啊?&rdo;
我沖這個&ldo;老&rdo;朋友吼叫。她長發散亂譬如瘋女,突然撲過來緊緊摟住我。
眼淚落在我背上,我感覺得到。有些涼啊!
(4)
小蚩的確不會說話。
這是我和溫涼早就料到的。
&ldo;她身上的香味,被槐花遮蓋了不少,但那是墨彩的香,絕不會錯。&rdo;
溫涼很早就知道小蚩不是花妖,她是付喪神,一種附在靜物上的保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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