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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的時光,一卷促成。
課內文言文考的是柳曜最擅長也最喜歡的《滕王閣序》。
課文節選是那段他最喜歡的「星分翼軫」那部分。他記憶太深了,在一個和煦的下午,他甚至都能感受到旁邊有人拿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她,笑嘻嘻的問他:「哎,你知不知道有關星宿的傳說啊?」
往日的種種,都像是老電影一樣在眼前放映著,有些地方是模糊的黑白色,那是曾經沒有留意的地方;而有些地方是清晰鮮明的,是深深刻在記憶裡的那個影像,逆著光向他伸出了手。
等寫到作文的時候,記憶的閘門一下子鬆懈了。曾經在溺水以後一度抑鬱,那些藏在他腦海深處的記憶碎片也在暗中發著光。柳曜把他們一一拾起,拼湊成一篇完整的故事。
他想起那個潮濕的晚上,一輪月色照耀在那個溫柔的少年的臉上,有海浪,有細沙,有懵懂的種子在那裡發芽;他想起那天在許爺爺家裡吃的那熱騰騰的晚餐,司朗夾給他的一隻開背蝦躺在碗裡冒著熱氣;他想到那條無人的街巷,一個青澀莽撞的吻,耳畔響起了輕微的喘息;他想起了那個浩瀚的夜色,在閣樓的陽臺上被二人分而食之的橘子瓣。
所有的過去,墮落與重生,壯闊與卑微,還有波瀾不驚卻經久不衰的那些曾經,都濃縮在了一張作文紙上。
考試結束,鈴聲響起。收刀入鞘,載譽而歸。
走出考場,尹御在人群中開路,盛源跟在柳曜身後拿著把扇子扇個不停。
「怎麼樣?小曜,能拿個滿分回來不?」
「語文卷子沒有人考過滿分。但是考個135以上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柳曜語氣並不輕鬆,臉上寫滿了疲憊。
一行人前去定好的賓館房間休息,尹御和柳曜在一間房。趙姨送來了剛從家做好帶來的午飯,樣式很豐盛,柳曜卻沒吃幾口。
「太累了,腦子發脹。現在只想睡一會。」柳曜放下筷子揉了揉揉太陽穴。
「那你睡會吧,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趙姨問。
「來點清淡的吧,謝謝趙姨。」柳曜臉朝下倒在床上,看來是累得不輕。剛才考試的時候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了好多東西,硬是把自己前十八年的遭遇全都回憶了一遍。經歷一遍經歷過的痛苦,享受一遍曾經的安逸和平和。
太累了。
尹御一直站在旁邊不說話,看著倒在床上的柳曜呼吸逐漸變沉,輕手輕腳的把柳曜的鞋子脫掉,把懸空的小腿放到床上。然後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看著他。
柳曜睡著的時候是沒有一點防備的,乾乾淨淨的少年穿著乾淨修身的白色t
恤軟趴趴的躺在床上,枕頭埋了半個臉,尹御覺得自己有點淪陷了。
尹御就坐在那裡盯了柳曜快十分鐘,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有那個地方變得不正常了。他收回眼睛低頭擺弄著手上的皮手環,眼睛裡流露出一些傷感。
尹御小的時候是個左撇子,尹御媽媽偶然聽別人說左撇子的命一般都不長,就天天拿著小竹板看著尹御寫作業。尹御從小就比別人皮,很長時間了也一直沒改掉左撇子的習慣。
後來尹御的媽媽病了,就再也沒有精力管他了。尹御媽媽陣痛發作的時候總是控制不住自己手上掐著東西。有一次陣痛發作,尹御跑過來抱住媽媽,身上被控制不住自己的媽媽擰了一大塊青紫。
尹御媽媽緩和下來之後看到了尹御身上的青紫恨不能扇自己嘴巴。她找來一根皮繩綁在自己手上,病痛發作前就用繩子把自己雙手捆在一起,一直到臨死前都是這樣約束自己的。
尹御後來把那節繩子從冰冷的屍體上拆下來,一條帶在自己的脖子上,當做自己的護身符。一條纏在自己的左手上,逼迫自己改掉左撇子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