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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又滾過層層悶雷,踩著雷聲雨噼噼啪啪落下來。
俯瞰整個京城,紫禁城在最中心,而小小的尚宮局在京城西北角一個小旮旯裡,相比於其他宮室的恢弘大氣,這個只供伺候宮中低等主子宮人的院落逼仄矮小,迴廊的屋簷顯然設計不合理,伸得不夠長,象是建到這裡沒了瓦片就把屋簷縮短了似的,一下大雨迴廊上就會被漂進來雨打濕大半。不過這裡沒有主子,就是有頭臉的宮人都少來,也沒有人計較。
吳珊耘撲在地上,沒一會兒右邊身子就濕透了,她扭動脖子,把左邊臉貼在地上,看著雨水從屋簷上飛落,落在她鼻頭、眼裡、臉上,把她整個人澆了個透,人終於清醒了。她依舊趴在地上,把眼睛瞪著,可目光空洞,面容呆滯,她腦子裡卻如同飛螢亂舞,留下一道道晃眼的亮線,繞成一團雜亂紛繁的混亂。
吳珊耘的一隻耳朵貼著地,地面的震顫聲從很輕遠到很清晰,那不是女人的腳步聲,沉重有力,是男人的,在宮裡應該是宦官的。
尚宮局裡怎麼會有宦官?
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完了。
第9章 裴嶽得手
裴嶽一張斗篷把吳珊雲裹住,抱進了常碧蓉的小院。
吳珊雲掙脫出來,拉住裴嶽的手,問:「大人,我還能翻身嗎?」
裴嶽說:「能。」
聞訊趕來的常碧蓉靠在門邊,說:「你騙她做什麼?若是聖上親政前還有可能,景泰十一年頒下《內典》,不可能了。」
吳珊雲可憐巴巴地愣在那裡。
裴嶽把她拽起,說:「萬事哪有絕對,人的機緣誰又說得好。我就是死裡逃生,哪裡會想到有今天。再說《內典》也是聖上定的,他能定也能改。得好好保全自己,才有機會。」
吳珊雲被他安撫下去。
常碧蓉隨裴嶽出,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說:「你竟好得像聖人。」
裴嶽把身上的水漬擦乾淨,說:「不過是自己欠的帳自己攬。」抬眼看見常碧蓉肩頭有水,順手幫她也擦了。
常碧蓉好笑。
裴嶽說:「你怎就沒一點害怕,也沒一點顧忌。沒心沒肺的。」
常碧蓉把他一推,說:「果然是大人了,這口氣嘖嘖。」
裴嶽被她又推進雨裡,忙退回來,重新又開始擦身上的水,毫無脾氣。
兩人進到常碧蓉屋中。常碧蓉邊去倒茶邊說:「這世上本就是殘酷無情的,早明白早好。」
裴嶽說:「人要有希望,不然活不下去。吳珊雲這個樣子,再給她一拳,人恐怕就倒了。」
常碧蓉默然良久,忽而問:「還要繼續嗎?」
裴嶽明白她是在問先前的計劃,吳珊雲已然落敗,汪蘭花也暴露在眾人面前,這個結果真是壞得讓他無話可說。
他點頭說:「要!」又嘆口氣說:「只是我沒料到聖上在這件事上這樣無情。他平日不是這樣的人。」
常碧蓉不置可否。
窗外雨聲泠泠,一隻小青蛙從水窪中跳出,叫了兩聲,跳進苜蓿叢中。
常碧蓉忽然問:「你想過他們嗎?對你來說只是一次計劃的失敗,不行再來一次,可是他們呢?吳姍耘和汪蘭花們,他們雖是女子,雖是貧賤之人,但他們的人生也是人生,若是走錯了是不能再來一次的。本可以平平常常過完一生,卻因你變得坎坷艱難。」
裴嶽說:「至少我給了他們希望,一步登天的希望。不管是多卑微的人,心底都藏著一個這樣的夢,夢裡能平步青雲,有朝一日從爛泥裡飛出來,成為萬眾矚目的人上人。」
常碧蓉驚愕。
「你去問他們,即便是現在,他們的夢還在。」裴嶽說,「而且比你想像得還要迫切、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