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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的春天和秋天都十分短暫,短暫得讓人感覺不出來。雪剛剛化過,天氣剛剛轉暖,樹葉剛剛萌發,夏天就迫不及待地趕來了。而樹葉也會在九月或十月的某個夜晚突然變得金黃,然後就是白雪與落葉齊飛,冬天就這樣來了。
在車排子這個地方,隨著夏天一起趕來的,還有蚊子,它是夏天最為可怕和討厭的使者。
它們使這裡成為名副其實的蚊蟲王國。
這裡靠近瑪納斯河河灣,沼澤遍佈,水窪相連。所以是蚊蟲繁衍的理想場所。部隊剛開到這裡時,帶了幾匹膘肥體壯的軍馬,可一個夏天,就變得皮包骨頭,其中一匹軍馬被叮得血肉模糊,渾身起滿了血疹,然後感染化膿,不久就死了。
所以這裡的人一到夏天,就得把全身包起來,再熱,也得嚴嚴實實地捂住。實在太熱,就得在勞動的地方燃起煙子燻趕,才能有一片無蚊天地。
我們在路上趕了兩三個月的長路,本來就十分疲勞,到達這裡後,又被蚊子擾得日夜不寧。加之水土不服,思念家鄉,好多人都病了。
我雖從哥哥的地理書上讀到過新疆,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有一些思想準備。但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厲害的蚊子。我被蚊子弄得心煩意亂,無所適從,睡眠不寧,茶飯不思,雖沒病倒,但也像那些馬一樣,被折磨得皮包骨頭,有氣無力。即使這樣,我也在關心自己能否開上拖拉機,我那時變成了一個真正的&ldo;拖拉機迷&rdo;。
開始,團裡安排我去學hhi,我拒絕了。
然後,讓我到營裡當文書。我說,我初中只上了兩個月,當文書文化不夠。
那你想幹什麼?領導就問我。
開拖拉機。我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那金貴東西可不是想開就能開上的。告訴你吧,開它跟開飛機差不了多少,你就等著吧!
我說等就等。
華淑媛:犯人有人管制(2)
因為我沒去學hhi和當文書,我只能和大家一起勞動,別人都說我傻。
當時的勞動十分艱苦,勞動強度很大。隊伍往戈壁灘上一開,天為帳,地為床,綠蚊帳一撐,為防蚊子叮咬再把身上用各種布片一裹,就開始墾荒。七八月份的太陽烤得大地冒火,烤得人大汗淋漓,仍得把自己緊緊裹住。
由於勞動強度太大,有些人挖著挖著地,就倒下去睡著了;有些人吃著飯,就打起了呼嚕;還有些人解著大便,睡著後坐在了屎堆上。如果是沒有蚊子的時節還好點兒,若有蚊子,有些人就得遭罪。屁股會被蚊子叮得又紅又腫,面目全非,不能坐,睡覺和走路以及勞動都不方便。無論是夏天還是冬天,上工時都是天沒亮就出發,每人帶上三個鹹麵餅,就是一日三餐,夏天還好點,冬天的餅子會凍得和石頭一樣硬,在吃之前,得先放到懷裡暖著,姑娘們經常啃著鹹麵餅,就忍不住哭起來,往往是抱在一起哭,哭過之後又相互勉勵,說我們既然來了,就得幹出個樣子,就要把新疆建設得跟家鄉一樣美。
那時候的新疆還特別冷,常常零下三四十攝氏度,雪也下得特別厚,一般厚達二三十公分,最厚時達五六十公分。五二年冬天,雪把地窩子堵住了,大家只好從裡面挖個洞鑽出來。
即使雪大得開不了荒,人也不能閒著,得到瑪納斯河邊去用紅柳枝編抬耙,冬天用來抬雪,其他時候則用來抬土、運肥。大家穿著氈筒,裹緊皮朝外、毛朝裡,只經過粗加工,還有些發臭的板皮大衣,提上一袋子饃,就往三十公里外的紅柳叢生的瑪納斯河邊走。
男的要編二十個抬耙,女的要編十六個,一般要三四天才能完成。那可是零下四十多攝氏度的嚴寒,凍得石頭髮裂,但我們卻只能睡在野外。想想那情形,就令人害怕。大家凍得不行了,就點上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