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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仍然愛他。
所以眼前這件事,他沒有辦法接受。
鄧直也看出他不對勁,站過來低聲道:「你既安然無恙,就仍回兵部來,一切照舊。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可荒廢了才幹。至於這種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你想開些。」
這樣的話陳述之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他滿腦子都是梁煥躺在未央宮的那張床上,手裡捧著藥湯,奄奄一息的模樣。
被錐心刺骨的疼痛驅使,他艱難吐出:「鄧尚書,能不能讓我……再見一面。」
鄧直一愣,沉聲道:「不行,沒有這個規矩。」
在絕望的衝擊下,陳述之並不死心,淚水充盈眼眶,他就強忍著,話音裡滿是顫抖:「求求您……再讓我,我……」
聽著他這些說不完整的話,鄧直嘆了口氣,「你別為難我,我做不了主。你聽我的,現在就回去,再也不要進宮了。」
陳述之自知這個請求無理,鄧直不肯,自己逼迫他也無用。他後退兩步,哽咽地說了句:「我知道了。」
待他離開,一屋子的人都用疑惑地目光望著鄧直,還有人直接問出口:「這人誰啊?」
鄧直冷冷地掃了一眼眾人,「就當此人不曾來過,不可往外說一個字。」
陳述之沒有立即回去,他還有一個地方想看一眼。
他跌跌撞撞地走在宮道上,肩膀淋濕大半,腦子裡亂糟糟的,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那樣的一個人,整日裡活蹦亂跳的,幾個月前身子還好好的,這幾個月中察多稱臣、朝野清明,到底是什麼將他折損成這樣?
他想起於問荊說的話,他曾去找過他,他知道了所有的事。自己離京前和父母說了會晚些回來,就算在雍州耽擱了幾個月,他們也不會著急。可自己沒有和他說過那樣的話……
他知道自己沒去察多,也沒回京,會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死了?然後就……
不會吧,不會是這樣。他不是向來不動心不留情,萬事當做玩笑的麼?
他又告訴自己,別再自欺欺人了。時至今日,難道還覺得這一切都是他設計的騙局?
他在迂迴的岩石間穿行,鑽進假山內部。抱巖閣的門竟只是虛掩著,推開進去,原先堆在各處的紙張都不見了。
陳述之正要在這無人處哭一場,敞開的門卻放進來一陣疾勁的涼風,從桌子和牆的夾縫間吹下來幾張零零散散的紙。
想來是收拾時遺漏的吧。他俯身拾起,展開來看,前兩張竟是當時自己跑到江州,梁煥追過去的那夜,二人寫下的字跡。
再後一張是梁煥的字,先是發表了一番重見舊物的感慨:
回想起來,昔日的自己太過愚蠢,認為得到的一切都是天經地義,不懂珍惜。這幾年來留了不少遺憾,只可惜無從彌補,盡數成了追憶。
之後是幾首詩,雖然沒有寫明,卻都能看出是寫給自己的。詩寫得不怎麼樣,那些話也聽過千百遍了,然而在最後幾句處,墨水洇開,紙張微微皺起。
這其中,陳述之讀到了一句:「失歸何所往,物外兩茫茫。」
他將這句話咀嚼幾遍,覺得它印證了自己先前的猜測。
他以為自己死在戰場上,所以他也活不下去了。
想到這個結論,他唯有苦笑。曾經無數次拒絕承認他的心意,是怕再像當初一樣受傷。直到把他逼得因自己而死了,才終於相信了他。
可是,倘若他果真是因自己而死,那麼自己就必須去陪他。
這樣的事當年在白真已經歷過一次,如今再來,他沒有其它的選擇,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他坐到桌邊,就用桌上的筆墨給父母分別寫了一封信,其他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