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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九的魂魄需放進一個活人的身體中將養,但若將她的魂魄放到一般人身上,她的修為有限,怕到時候同那人的魂魄纏在一起,臨到頭來分不開卻麻煩。最好是找個有孕的女子,將她的魂魄寄在她胎中,這樣最好。
東華將鳳九的魂魄小心籠住,轉身時,身後的冰棺緩緩沉沒入水中。
今夜無風。倒是個好天。
。
鳳九從一場黑甜深眠中醒來後,坐在床上,懵了半天。
片刻前,她將床前伺候他的幾個小侍婢趕了出去。說來小侍婢們個個長得水蔥似的,正是她喜歡的模樣,服侍她的手法也熟稔細緻,令她受用。她們也挺懂禮數,曉得尊敬她,稱她殿下。按理說她不該有什麼不如意。
令她發懵之處卻在於,小侍婢們雖稱她殿下,卻非鳳九殿下,也非九歌殿下,而是阿蘭若殿下。
阿蘭若,這個名兒她曉得。她還曉得阿蘭若已經死了多年,墳頭的嵩草怕都不知長了幾叢,骨頭想必也早化塵埃了。她還記得,前一刻自己還在為頻婆菓同那幾尾巨蟒死博,驚險處似乎落進了一個虛空,虛空裡頭又發生了什麼她不曉得,但無論發生了什麼,她覺得,都不至於讓她一睜眼就變成了阿蘭若。
床前的銅鏡裡頭映出她的模樣,紅衣少女黛眉細長,眼神明亮,高鼻樑,薄嘴唇,膚色細白。她皺著眉研究半天,覺得無可爭議,這是個美人。但這個美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她卻有點疑惑。
她忘了自己原本長個什麼樣子了。
這並非單純的失憶。過往三萬多年滄海桑田,她經歷過的事樁樁件件,從她頂著一個炎炎烈日從她孃親肚子裡落地,到她靠著一股武勇獨闖蛇陣取頻婆菓,她全記得挺深刻。但這種深刻卻像翻話本子,說的是個什麼故事她曉得,故事中的人物景緻,她卻沒個概念,模糊的很,前三萬年的人生,飄渺只如抄謄在書冊上的墨字。
其實,她呆愣一陣後,也有些思索。雖然姑姑收藏的話本子裡頭,她瞧見過一種穿越時光的段子同此時的境況挺相合,但那些不過凡人們胡想出來的罷了,四海八荒並無這種可以攪亂時光的法術。若方才那些侍婢口中所稱的阿蘭若,確然是比翼鳥一族傳說中的阿蘭若,那這個地方怕是哪位術力高強的神尊仿著梵音谷中阿蘭若還活著的時代,造出的另一個世界。她雖然年紀小沒什麼見識,作為青丘的繼承人,這個法術還是略聽說過一些。
自己怕是因緣際會才掉進這個世界中罷,至於被誤認做阿蘭若……她愁眉不展,難不成是她魂魄離體,附在了阿蘭若身上?
腦門上立時生出兩顆冷汗。但細細一想,這個推論竟頗有道理。試想倘此時是自己的身體面容,除非自己同阿蘭若原本就長得一副模樣,否則為何今日所見的侍婢們皆垂著眼睛稱自己阿蘭若殿下?而倘若自己果真同阿蘭若長得一張臉,幾月前初入梵音谷時,暫不論萌少,他們比翼鳥一族的元老又豈會瞧不出來?
乖乖,魂魄調換的是可不是鬧著玩兒。自己的魂魄宿進了阿蘭若的殼子,那誰的魂魄又宿進了自己的殼子?關鍵是,自己的殼子現下在何處?更關鍵的是,她到底長個什麼樣子?
鳳九一時頭皮發麻,真是要找,都無從找起啊。況且頻婆菓還在原身上。幸而臨出天罡罩時英明地將果子裝進了隨身錦囊,除非自己的咒文,任誰也打不開,大約果子算保住了。
前事梳理半日,發現所擔憂者大多是場虛驚,也沒有什麼緊要事候著自己,鳳九一顆心漸漸地釋然。
她慶幸自己是個膽大的仙,尋常女子不幸掉入這麼個地方,觸上這麼個黴頭,前途未卜回首無路,且是孤單一人,恐早已怕得涕淚漣漣。
她雖然也有片刻驚慌,但驚慌片刻後,倒是能立刻想開。既來之則安之,來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