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頁(第1/2 頁)
「不知道,這與我無關。」
「果然是你會說的話,大多數人類都會這樣說。」冉丘說,「我們可以把時間往後推,之前你在城裡遇見過很多人吧,有的你認識,有的你不認識,可能只是擦肩而過或者遙遙地看了一眼。他們是你的同類,你想過他們當時的感覺,或者對你的感覺嗎?你會因為這些想像而難過嗎?」
「為什麼要想這個?」
「我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你跟很多人不一樣。你似乎從來不去思考什麼人生意義,因為你知道思考那些東西不如今天多吃點食物。你對那些人類有同情心和共情能力,但又遊離於他們之外,並不按他們的規則、道德觀念和情感定式來行事。因為你從小就很少跟其他人接觸,與其說人類是你的同類,不如說你家附近的山林和猛獸才是你的同類。」
「你讓我來爬山,就是為了跟我討論我的同類問題?」冉喻目不轉睛地盯著冉丘,「最後是想推論出,其實我們才是同類嗎?」
「也許是我錯了,」冉丘突然笑了,露出了兩顆小虎牙,「你在人堆裡待了這麼久,認同感確實是被培養出來了。別這麼緊張,我不是在給你洗腦。用你們的語言來給你洗腦,這種方式太低效了。我只是昨天受了點啟發,想起忽略的事情,也許你可以試著感受一些。有人將它稱為神跡,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說著,冉丘原本搭在巨石邊緣的手往左移動,手指輕輕觸到冉喻的手背。
一瞬間,巨大的資訊量像洪水一樣將冉喻徹底淹沒。特殊頻率的電訊號沿著軸突抵達終扣,並透過突觸間隙傳導至數以億計的神經元。突觸囊泡大量釋放神經遞質,大腦內的相關工作區域飛速運轉,他回想起進城以後無數次與他人的接觸。只不過在這次回溯中,他與那些人不再是割裂的。冉喻感覺到有一些無形的線狀波紋從自己身體往外盪開,像透明的觸角一樣,與其他人的熟悉或陌生的觸角相連,在震顫中交匯。微小的波動沿著交匯處抵達冉喻的腦海,儲存在顯意識無法觸及的「盒子」裡,而現在,盒子被開啟了。
他想起入城考試剛公佈結果時,將成績條扔在地上又撿起的圓眼鏡袁錫,想起當時離得並不遠的幾個跳樓或無差別傷人的落榜者。當時冉喻和其他入圍者一起等待體檢和入職,只覺得天氣很熱,自己考得不錯,並對未來城內生活充滿幻想。他們儘管對落榜者有一點同情,但也只是一點,喜悅理所當然佔據了絕大部分心神。
他想起不小心闖入銀杏路互助協會的那個晚上,臺上的貢老師發表著關於「人類無法真正相互理解」的講話,坐在底下的會員們聽得認真而入迷。那些人頻頻因為一些共同經歷而憤憤,而垂淚,而嘆息,冉喻那時只想睡覺,還覺得有些吵鬧。
他想起三環那場暴動中的人們,他透過瀕死的晴姐的眼睛看到了頭頂被電線分割的遙不可及的破碎天空,他想起表情麻木而憔悴的楊木棉,憤世嫉俗的金髮青年羅伊·埃德溫,就職於精神病院的詹主任,意外喪父的詹一燁,還有丁臺泰,許佩兒,何榮晟,婁越……
所有不互通的悲喜和感受在這一刻融合。那些他人心情的起伏,那些平靜表情下的喜悅和悲傷,笑臉下的無奈和憤怒不再是另一幅皮囊下與己無關的東西,它們沿著每一根神經和每一個突觸,真真切切地傳達到冉喻的神經末梢。甚至不僅是人,還有道旁的樹,路邊的草,周圍的風,天上的雲,這讓冉喻產生了一個從未有過的想法。
——原來,所有人都與他有關。他與自然中的一切緊密相連,他就是自然本身。
原來這就是神跡。
高原上的天亮得很早,天色變得也快,魚肚白轉為蔚藍色也只是打了幾通電話的功夫。等婁越將城防軍區的檢測工作重新佈置好時,漫天橘紅的朝霞已經散盡,明亮到晃眼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