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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啥子時候才能上成都。
那時他全然沒有想到,身邊所有老漢在家的小朋友們,也沒一個去過成都的。相反,他們反而羨慕自己家裡有個好玩的木頭機器,常在自己的安排下,圍著那機器參觀各種草鞋的誕生。
幾天後,黃成突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回了縣。縣革委和群專部大吃一驚,他們覺得,黃成肯定是有恃無恐。
他們一面暗中監視黃成,準備應付他可能來頭不小的一擊(例如將中央給他的批示抄貼到大街上去),一面惴惴地等待著,看上面是否會傳達下來有關黃成的麻煩指示。
不料一等就是一、兩個月。不知什麼原因,黃成既不回生產隊,賴在城裡也沒什麼舉動,上頭也不下達任何有關他的通知。
縣革委最後想好了:就算來個什麼通知,也是山高皇帝遠,頂多由群專部叫公社給他補貼點工分了事,“賠禮道歉”都不用,因為沒誰把他打成反革命。他公開主持了全縣聯派的“立新功”大會,早就被團結過來當了革命派了,他寫下的那兩大摞反戈材料,完全可以雄辯地自我證明這一點。
如果他不吃這一套,便將那兩摞材料給他抄貼到街上去,讓廣大革命群眾看看,他究竟屬於哪一派,是個啥子人!
黃成真的不知是個什麼人了:聯派如此地提防他,而紅派麼,則更是十分地疏遠了。
在縣內度日如年的紅派人物們,在街上與黃成相遇了,連招呼也不敢打,一旦看見就轉開了目光,更別說同他聯絡聯絡、搞點什麼活動了。
遠在數百里之外的紅派流亡隊伍,固然有情報來源及時地知道縣內的動態,但他們早已把黃成看成了一個叛徒、一條不可打交道的小變色龍、一隻不值得同情的喪家犬,絲毫沒將他的情況放心上,他們在異鄉徑自過著自己的自由生活。
第二十八章
二 十 八 一 步 登 天
天下不知哪兒才有真正的自由,在非常自在的紅派流亡隊伍裡,生活中依然充滿了磕碰。
去年,汪秀梅接到調令後,人們以為她會不放鬆陳營長,沒想到,這隻政治上的驚弓之鳥,當即就收拾東西準備去團部。
*初期,在當局的安排下,她出眾地戴上了紅衛兵和紅小兵們送來的尖尖帽,在小鎮上當了近半年的牛鬼蛇神“領袖”,只差沒自殺;“二月鎮反”後,又成替罪羊被丟擲去當了“胖左派”,在全縣人人喊打,而且真的捱了打,她已深入骨髓地領教夠了喪失政治生命的滋味。
沒有了政治生命,就沒有了前途、尊嚴和自由,甚至可能就沒有了工作、朋友和親情、乃至衣食住行和性命,更別說和這個陳某的所謂愛情了。
這種政治上的消滅打擊,比法律的判決精巧方便多了。比如僅拿奪取性命來說,就有借刀殺人佯裝不知、群眾失手法不治眾、畏罪自殺、病死獄中等等好招數。這兩、三年,汪秀梅全都心有餘悸地耳聞目睹過了的。
聽說在各縣市的頭頭大會上,專區領導上綱上線地批評了男女關係問題,她頓時感到渾身發涼,又一次有了滅頂之災的恐懼,而且同床異夢的成天吵鬧也實在要人的命,她當機立斷:立即離開這條不可靠的爛“沉(陳)船”——這傢伙畢竟是有老婆沒真正離婚的!
營部準備派人送她,而且要象徵性地開個小歡送會,陳營長藉口外出迴避,由營教導員出面張羅和主持。
流亡“政府”的日子實在有點艱難,多處奔波,好不容易搞來了三斤好塊糖,半筲箕炒葵花籽和鹽花生,還有十幾斤橘子。就營部除陳營長外的幾個人;加上兩個能抽身來的連長列席,夠豐盛的了。
大家拼上兩張方桌,剛要用桶泡茶,三個與汪秀梅相好的後勤姑娘,慢條斯理地前來報告說:汪秀梅已經揹著一個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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