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雪頂聽鍾(二)(第2/3 頁)
地笑了,他的?神色沒那?麼冷峻了,微微偏頭,流暢的?側臉弧線被天光映照,泛著微光,他眼中有種很莫名的?惆悵神采,“我們本?來也就是個九流小宗門。”
曲硯濃是習慣使然,總喜歡在他面前說寫硬話,好整以暇地看他究竟會如何反應。她習慣了他在她的?刻意?挑釁和撩撥下神色凜然寒峭,習慣了他冷冽沉然地針鋒相對,這幾乎構成了她對人間歡愛全部的?認知,可她沒想到這一次他沒這麼做。
他順著她說下去,她不無真心的?奚落他全盤接納,如此心平氣和,惆悵不掩。
原來在冷冽寒峭之下,他還藏著一點柔軟,還這麼真率赤誠、毫無保留地說給了她。
曲硯濃不知怎麼的?,居然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那?點因嫉妒而燃起的?莫名其妙的?惡意?一下子冰消雪融,總感覺她那?點不足為外人道的?嫉妒簡直像是在欺負人。
成為魔修是沒辦法的?事?情,當個惡人也就當了,可絕不能做個爛人。
因他短短兩句話,她心裡雖然還殘留著酸澀,但已完全能按捺住,變成了不能言明的?羨慕,只給自己品味。
他們坐在鐘樓頂端,那?時滿山青綠,正是早秋天氣,鐘樓建在牧山最西的?那?座山之巔,遙遙遠望四?面峰巒,俯瞰牧山宗蕭疏頹敗的?屋舍,仰起頭,還能望見最高那?座山上?漸漸西沉的?紅日。
“難怪你要回去,有人在等你,當然是回去更好。”她坐在褪了朱漆的?木欄杆上?,突兀地開口,不再夾槍帶棒。
她一向漫不經心,除了她自己的?痛快,其他全不放在心上?,偶爾擠出一點心神,要麼去反抗,要麼去享樂,以前的?散漫是真的?,那?一刻的?散漫卻很假,有一點為他高興,還有很多沮喪,拼命藏起來,裝作不在意?。
他沒接話,好像對她愛搭不理,可她反倒鬆一口氣,順理成章地緘默了。
蕭蕭疏風吹過,他抬起手?,拂過她被長風吹得?張牙舞爪紛飛的?頭髮,輕輕地攏回她的?肩頭,什麼也沒說。
曲硯濃頭一回覺得?和衛朝榮待在一起,既讓人沉溺,又讓人想躲避,她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忽然從漆木欄杆上?一躍而下。
鐘樓立於山巔,向下是幽邃山谷,衛朝榮一驚,下意?識地伸手?來拉她,可曲硯濃輕輕一抬手?,擦過他手?背,輕飄飄地向下墜落。
她不想讓人拉住的?時候,誰也留不住她,從山巒之巔一躍而下,只因她覺得?坐在那?裡,心裡悶悶的?,不痛快。
千丈峰巒對金丹修士來說不過是一場驚險的?衝刺,她腳步輕盈地落地,仰起頭,望向青峰之巔,遙遙矗立的?鐘樓上?,依稀可辨的?英挺身影。
“我走了——”她揚聲說,又快活起來,輕曼的?語句在空寂的?山谷一圈一圈迴盪,八方六合都是她的?絮語,神采飛揚,“下次見面的?時候,別做悶葫蘆了,至少讓這裡有點聲音吧?”
這無疑是遲來的?挑釁,和嫉妒酸澀無關,每個字都帶著欲擒故縱的?曖昧,她習以為常又飽含期待地等著衛朝榮冷冽乾脆的?回應。
可這回她等了一會兒,衛朝榮一直沒有說話。
他靜靜地站在鐘樓上?,久久凝望她,英挺高大?的?身影在雲氣裡幾分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滿眼晴光,唯獨他垂下的?面容晦暗孤寂。
這又是做什麼……
她心絃輕輕地顫,在谷底站了好一會兒,和他遙遙地對視,過了很久才回過身,逼自己躡影追風,不回頭地飛遠。
飛出牧山前,她忽然聽見身後悠遠的?鐘聲。
“鐺——”
山頭的?松針微微顫抖,聲浪如潮,重?重?疊疊反反覆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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