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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容盛神色清冽,未曾推拒。
安太師彷彿瞧見了一線生機。
他喚來安琉璃,神色悲絕,道滿府生死皆在她一念之間。全然忘了此前髮妻,臨終前說要將琉璃嫁與外祖父家的表哥。
安琉璃神色蒼白,聲如蚊響:「不是的……」
或許府中人都忘了,多年前,太師府門庭若市,年幼的容盛曾隨祖母前來赴燈宴。彼時琉璃的宮燈被人摔破,還被嘲笑「沒娘教養」。容盛無意路過,一腳便踹飛了那人的宮燈,與他們毆打在一處。
琉璃養在深閨,哪見過這般場面,只能啞著嗓音讓他們別打了。
眾人退去,留下一身是傷的容盛,地上的燈早已破爛不堪。他垂眸,額間一道血痕,不知在想什麼。
安琉璃緩緩在他身側蹲下,不敢言語:「……」
他側目斜了一眼,目色如雪,冷若寒霜:「不要讓人說你沒娘教養。」說罷,便冷冷起身離開。
安琉璃錯愕愣住,良久良久,才捧起那盞燈,自卑而傷懷地想——
其實沒有錯啊。娘親走了,她確實沒有娘親教養了。
後來再相見,容盛已是一方權臣,孤傲無比,而她,仍舊身陷囫圇,落魄不堪。
父親要她為了安家而討好容盛,要她玷汙那份年少的愛慕,她竭力反駁,但生性懦弱,難違父命。又遭繼母與二妹奚落,最後不堪其辱,尋了一根麻繩打算了結此生。
然天不如人意,侍女察覺,府中鬧出好大動靜,最後竟引了容盛過來。
彼時父親神色苛責,恨鐵不成鋼,二妹言語厭惡,安琉璃其實都不太在乎。令她深陷仿徨的是,立在廊下的容盛淡淡垂眸,遙望而來,彷彿在瞧什麼無用之人。
一身傲骨的權臣容盛,看不起這樣軟弱自卑的安琉璃。然軟弱自卑的安琉璃,最終卻還是嫁給了容盛。
君王的權衡之術,將殘存的舊黨與新臣以姻緣相連,無視小小一個安琉璃的意願,不算什麼。
只是不知容盛是何感想。
嫁到容府以後,安琉璃依舊沉默,始終待在冷清的清竹院裡。
容盛待她淡淡,但錦衣玉食,從來不苛刻一分,只當府中多養了一個吃飯的人似的。
直到容盛的表妹出現。
那是個張揚明媚的小姑娘,金縷衣,九節鞭,說話時猶如黃鶯,清脆不絕。
立在容盛身旁時,很是相配。連府中人也笑著說,「大人與表小姐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若不是夫人礙事,他們早就……」
「哎呀,夫人你在啊。」
「夫人,侍女失言,您不會計較的罷?」
燈明夜,容盛難得來了落寞的清竹院,問她:「……祖母讓我納她,你乃我妻,我來問一問你。」
安琉璃唇畔微張,袖手緊攥,最後還是卑微地道:「……那樣也好。」
容盛久不言語,不知何時起身離開,再沒來過清竹院。
夜裡,安琉璃點燃了那盞年少的燈,在燈下枯坐一夜。燈漸漸熄滅,她伏在燈下,漸漸闔上了沉寂的眼眸。
沒有人,再需要她了。
一切落了幕,只有一盞燈,載著亡魂,留存於世。
安琉璃的一生自卑怯弱,一盞燈便彷彿與默默無聞的安琉璃一般,落滿塵灰,從不明燃。燈中的殘靈告訴琉璃,要尋回燈,便要將嚥下的苦悉數吐出來,繼母冷漠,二妹刻薄,生父無情,便要奮起反抗。下人猖狂,便反手還擊,不要善良退讓,不要逆來順受……要將對容盛愛慕說出口,在他來問時,將「那樣也好」變成「我不喜歡」。
一生太短,要快活很長。
一切……如今重頭開始!
……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