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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明天還是會下雨。
第二天中午,硃砂熬過了覺得漫長的去往醫院又從醫院到殯儀館的路途,然後站在角落裡看著來追悼會的人,有人行色匆匆,有人滿目悲傷。
祖父一生為人豁達大度,曾接濟過不少有需要的人,盛和堂在街坊四鄰的心裡口碑極好,祖父離世,自有許多人來悼念。
人群裡有幾位同樣鬢髮斑白腳步蹣跚的老人,他們是祖父昔日的好友或同門,抬手抹著眼淚,同朱南道:&ldo;這幾年老傢伙一個接一個的走,過不了幾年,就都能在地底下團聚了。&rdo;
語氣既無奈,又孤獨。
瞻仰遺體時,硃砂看著祖父經過了修飾的臉孔,嘴唇抿著,嘴角有些上揚,彷彿只是睡著後做了個好夢。
她想起司儀唸的那篇悼念詞,說祖父年少拜師苦學,終能掌起家業,又辛苦操勞一生,將畢生所學傳授給後人,著書立說,為蒼生謀福祉。
硃砂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關心過祖父到底有著什麼樣的身份和成就,他是別人心裡的膏方大師,師從名醫,習得一手好醫術,但在她這裡,他只是祖父。
他是那個在她小時候悄悄帶她去買零食的人,是那個會給她講她從前多調皮的人,也是那個護著她不讓她受到傷害的人。
她生活裡擁有的羽翼很多,卻唯有祖父,是隻有溫情沒有嚴厲的那雙。
蘇禮錚告訴她,隔代親是個很殘忍的詞,她深以為然。
因為隔了一輩,就意味著彼此相處的時間不會太多,而分離卻是永遠。
她側頭看了眼以家人身份站在旁邊的蘇禮錚,他的拳頭緊緊握著,面無表情,目光空洞,可是卻沒有一點的淚。
她知道,太悲傷的時候是沒有眼淚的,因為她也一樣。
她看著站在前面的父母,他們的身影有些彎了,互相攙扶著,黑色的衣服在沉重的氣氛裡越發顯得淒涼。
父親一直表現得很冷靜,冷靜的聯絡殯儀館,冷靜的通知親朋參加追悼,冷靜的指揮著一切流程,可他的頭髮卻一夜間白了一半。
母親早晨起床時,還同往常一樣問了句,&ldo;容容,今天你給爺爺送早飯行不行?&rdo;
問完了才想起,以後都不用送了。
那時她站在客廳裡,正對著大開的門,門外是小小的院落,穿過院落,前面就是祖父看了一輩子的盛和堂。
而院子中央,是小巧的盆栽花卉,那都是祖父親自栽種的,她小時候還因為摘過花被母親擰過耳朵。
她收回視線,環顧了一圈室內,屋子裡的多寶閣,牆上的書畫,茶几上的茶杯,林林種種,都有著祖父的影子。
在她二十餘年的人生裡,沒有哪一天的生活是沒有祖父的存在的,哪怕只是回家吃了個飯,飯桌上也一定會見到他,若是不在家,他也會每天給她打個電話。
可從今以後,飯桌上永遠少了一個人,手機通訊錄裡,備註是爺爺的那個號碼也再也不會有電話打來了。
硃砂想到這個時愣了愣,隨即抽了抽鼻子,心頭一陣緊縮,疼痛有如實質般傳來,讓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而困難。
她下意識的抓住旁邊人的袖子,蘇禮錚被她一拽,忙伸手過來扶她,低聲問了句:&ldo;……還好麼?&rdo;
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又充滿了疲憊與無奈。
硃砂抬眼看著他,望著他連鬍子都沒有刮的下巴,突然想起兩年多前的那個暮春,隔了許久才又出現在盛和堂裡的他,也是這樣,然後平平靜靜的回答問他怎麼那麼久不見的人,說:&ldo;我的祖父過世,回家料理後事去了。&rdo;
本來模糊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