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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裡,仍有人在不顧一切地反抗,直到灰色的眼眸都湮滅在了滿目黑暗,後頸忽有溫潤的氣息:“再敢亂動,我就殺光他們。”話語卻是冰涼。
她不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相當簡陋的船隻載著他們歸家。
海岸線的那頭,正有火光。雜亂的水花裹著炮彈,時而掀起巨浪,火色長龍盤桓在低空驚得風聲嘶鳴,他們似乎能聽見,風裡隱隱的哀嚎。
海舞白浪推動船隻前行,漸行漸遠的異國還是牢牢吸引著視線。船槳擊打水花,剛強的韻律融進水深處,只能聽見模糊。船頭,最是剛強的少年哭得沒有形象。
第一次看到波爾希思哭。第一次知道,原來那個總是笑意綿綿護著千基妲的他,也有軟弱的時候。
男孩們圍在波爾希思的身邊,低低安慰著。
拉斯菲爾蒂坐在一旁抱著膝蓋。腦海裡都是,那人陰冷的警告。她抬頭看他,被耷拉著的劉海遮掉半邊的眼神,凌厲如刀鋒。那人也在看她,生來柔和的眼角微微眯起,竟有了笑的感覺。
她卻感到了涼意,抱著膝蓋的手又收緊了些。
怕。
這個很早挪出她字典的詞,居然在今時今日這詭異的場合回來。
無端的害怕。
恍惚中,她想起了教堂裡的傳說,想起了那個光與暗並存的男子——墮天使路西法。
***
“為什麼!”
歇斯底里的質問被冰冷的嘲笑打斷。多麼熟悉的聲音,曾經,他也是那樣嘲諷別人。
真是諷刺。
“為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或者說,還想著要把他們救回來。”修奈澤爾拿過萊溫斯徳手中的酒壺,喝了一口,才道,“聽說你的女朋友也在,可惜了。”
若不是費德里和鄧普斯拉著,波爾希思又將多出一個襲擊貴族的罪名。
“讓你們去了,就能把她救出來?你就那麼肯定能見到她?而不是把那個女孩也害得和她一個下場。”修奈澤爾掃過拉斯菲爾蒂的眼神裡,什麼也沒有,“你們不知道吧,凱厄司的男人特別好色,因為漂亮的女人都住進了宮裡。”
波爾希思他堵得無言以對,一度他也是那樣把人堵得無言以對。
一切,宛如情景再現,伴隨著那些豐腴的記憶和成日的歡笑,幾乎將他壓垮。他忽地捂住耳朵,將頭顱埋藏於臂彎間。沒有人看得到他的表情,只依稀看見褲腿的顏色深淺不一。
藏於層層庇護之下,是動物自我保護的本能。
遠方傳來爆破,不知砸爛了誰家的船隻。
驚慌於變化的人們沒有注意,拉斯菲爾蒂顫抖的手。
記憶中的大火和現實重疊。都是那樣吵鬧,都是那樣無助。被大腦努力埋葬在皮層之下的記憶,一波波不斷襲來的衝擊中,再次被喚醒。
她看到了血,看到了屍骨,看到了人們素衣上綻開的絢爛花朵,讓人毛骨悚然的極致豔麗。
百般死態在那一刻如走馬燈上的片花,迴旋在腦海,海浪翻湧似是被那徘徊在世間的冤魂攪動,他們將枯槁的手奮力地伸長、再伸長,像是要把她也拉到那萬劫不復之地。
她很害怕,卻沒有哭。
千基妲說過,她們是女中英雄。英雄沒有淚水。
人在害怕的時候渴望被擁抱,收緊的臂彎是無聲的支援。
這一次,費德里沒有發現她的不正常,所以她只好自己抱著自己,緊一點、再緊一點。
然而她不知道,有些人輕輕一掃就能看穿另一些人刻意隱藏的害怕,特別是當另一些人因為害怕而疏忽了隱藏。
***
船在約哲姆靠岸,天際泛白。
原來他們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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