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2/4 頁)
力代替了原本懦弱的殷力,四十五年來他憑著這股憤怒的力量,一定要比哥哥,要比村裡所有的孩子都好,他要打掉父親臉上的嘲笑。他要從水裡出來,他不能允許失敗,他的確盡了他能做的一切努力。
然而廠子還是倒掉了。五十歲的殷力又一次回到五歲的河裡,這一次他感到自己實在沒有力氣了,他沒有掙扎的力氣,沒有憤怒的力氣,只感到人生的一切努力都是空虛,人生根本沒有意義。一個月後殷力從四樓的窗戶跳下去,據法醫檢查從他凌晨兩點半跳樓到實際死亡時間尚有一個小時,殷力死於流血過多,他是慢慢死去的。
2003年大畢終於冒頭了,這一年他的燈具貿易公司經過多年的苦戰終於與一家義大利公司建立了大批次的長期合作關係,這意味著他不用再在每年兩次的廣州交易會上為每一筆小單子絞盡腦汁。靠著這份長期合作的利潤,大畢在浙江與人合股開了燈具廠,有來源,有銷路,經過十年拼搏,大畢迎來了他生命中的消停時光。
按道理說,這正是大畢開始享受生活美好、事業成功的得意開始。也確實,他買了價值一百多萬的別墅,將原來的舊車換成奧迪A4。35歲,畢業十年仍然單身的大畢甚至開始考慮重新揀起大學時代的愛好——當一名詩人。他將公司交給一直跟隨他的表弟打理,打算給自己放一個悠長假期,時間定為三個月。
大畢開始了旅行,他定的路線是從貴州進雲南再上西藏。就是在雲南,奇怪的事發生了。身邊別的遊客全都興致盎然,坐在大理茶館中的大畢卻越坐越鬱悶。眼前低低的藍天,卷卷的白雲,藍天白雲下隨意生活著的雲南人都成了對大畢生活的否定。大畢忽然感到他出發前為自己驕傲的一切全都蕩然無存。他的豪宅,他的工廠,他的訂單,他的奧迪A4,甚至他的鑽石王老五身份究竟有什麼價值呢?
二、不同的人群,同樣的抑鬱——什麼人容易抑鬱(4)
我這十年到底在做什麼啊?叫第二壺普洱茶時這個聲音突然從大畢心裡跳出來,從此縈繞不去。
十年前,大畢是浙江大學出名的才子,校文學社的社長,他的詩歌曾在《詩刊》上發表,配著他還長著青春痘的照片,被譽為最有希望的江南才子。畢業後半年,不堪忍受黨政機關沉悶生活的大畢毅然辭職,準備專職寫作,半年顆粒無收。他決定下海做生意,他要證明給周圍人看,詩人絕對高智商,只要投入,一樣可以把生意做好,一樣能夠賺大錢。他的計劃是,等他有了足夠多的錢,生意上了軌道就四處遊歷,重做詩人。
現在他做到了。然而此時,當他坐在大理的茶館內,他發現自己一行詩也寫不出來,他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大畢了。現在的他就是一個商人,詩歌已經拋棄他,連帶那個曾在內心存活過的詩意世界。
更糟糕的是,他發現自己對生意也失去了鬥志。在奮鬥的初期,最終的詩歌理想是激勵他不斷克服困難向前的動力;到了奮鬥的中期,繁忙的事物和工作程式使他進入連軸運轉狀態,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去考慮這些。在十年的過程中,大畢也曾碰到懷疑的時刻,但他透過對成功後美好生活的展望將一切疑問成功的化解或者掩蓋了。直到此時,對於生命本體意義的思考突然跳出來,大畢再也無可迴避。
“生命本體存在的意義”,這個問題也許不是每個人的問題,但它真真實實屬於大畢的問題。十年前,他透過詩歌,透過讀詩寫詩和這個問題鬥爭,十年中他透過繁忙的工作將這個問題放到了一邊。而現在呢,大畢發現他已經失去了詩歌這個鬥爭武器,而他所具有的金錢、成功,全都不能拿來與這個問題鬥爭。
最痛苦的是,大畢感到他所遇到的這個問題幾乎無法與任何人溝通,無法傾訴。他想象人們的反應,無非是說他不知足,得了便宜還賣乖。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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