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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意立在窗前,喚人給自己送一壺酒,而後掂量著紙張慢慢念道:&ldo;圓房麼……&rdo;
送酒的人進來,剛好聽見他這句話,被這三個字嚇了一跳。桑意毫不避諱,招招手問人:&ldo;府上藥房中可有蘭花丹?沒有的話再多送幾壺純陽酒也行,去花樓窯子裡面買也可以,要催|情的那種。&rdo;
下人大張嘴巴,手裡的酒壺嘩啦一聲摔在了地上。
另一邊,謝緣安置好自己的東西,立在屏風後給自己換藥。
有人在門外怯怯地問:&ldo;老爺,少爺他喝了許多酒,醉了,直說想你想得緊呢。&rdo;
謝緣慢慢解開自己身上的繃帶,看了看自己肩頭那個可怖的傷口,隨口應道:&ldo;裝的,由他去。&rdo;
&ldo;您可別,老爺,少爺近來一個月都不太正常,說什麼要重新做人,重頭來過,以往喜歡的東西全都不再喜歡,以往打死不碰的東西現在玩得熟練精巧,這是不是遭了瘋魔?您要不……&rdo;
&ldo;要不什麼?&rdo;
門外人嚥了咽口水:&ldo;去陪陪少爺?日思夜想,咱們看著也心疼呢。&rdo;
謝緣停下手中的動作,腦海中沒有來由地想到那日大雨天,那個人蹲在他身前,垂眼仔仔細細給他上藥的情景。安靜端穩,好似一個未曾結緣的陌生人。
他長什麼樣子?
好像是長得挺好的,只是二人無緣。
謝緣二十歲時受聖上賞識,受擢高位,年少人心氣高,背後又沒有人,提得多高就能摔得多慘,他受奸人陷害,前路黑暗之時,對他伸出援手的人為的不是別的,卻是想讓他當個上門女婿。
他將話攤開來說,詢問道:&ldo;謝過將軍好意,只是……敢問令愛意下如何?我如今尚且自身難保,一旦結成姻緣,恐牽連府上千金受苦。&rdo;
老將軍面有難色:&ldo;這個……你隨我到府上來,見過便知。&rdo;
他便去了,見到的不是別的,沒有他想像中的、掩藏在屏風後的嬌柔女子,而是一個少年郎。不是千金,是玉似的一個男娃娃,十三四歲左右,歪斜著趴在庭院中的石桌上,眼睫深垂,正在風荷香氣中午睡。
那就是他對他保留的印象了,還太小,說不上什麼感情,只有責任。五年來,時常有人來告訴他,少將軍如何如何,他也慢慢曉得,這個小傢伙不太喜歡自己,往後那些人就不在他面前說了,他也沒費心思去打聽。
謝緣生性淡漠,懶得去熱臉貼冷屁股,拼命去討一個小郎的歡心,正巧能避開一個麻煩。只是北詔五年的戰事在他手中結束,他日子清淨了,卻也不得不面臨現在的問題:家裡有這樣一個大活人,要怎麼辦呢?
當年軟乎酣眠的小傢伙長成了身量高挺,眉眼涼薄的青年,回家時迎在他踏入院門的一瞬,撲倒在他懷裡。陌生的觸感沿著手臂傳上來,好像當年那個小傢伙跌跌撞撞地走來,一抬頭,便從青蔥時代跨過,一晃就成了他的&ldo;愛人&rdo;。
還沒等他想明白,門又哐哐哐地響了起來。他讓門外人退下,但那敲門聲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謝緣給自己換好藥,起身時又聽見敲門聲換成了窸窸窣窣的響動,好像是在撬鎖。
他推門一看,桑意正站在他門前,專心致志鼓搗著那把鎖,年輕人手腳麻利,已經拆了一半了。走近一步,披散下來的髮絲帶著淡淡茶香,混了一點好聞的酒意,再近一步,是一雙晶亮的眼睛,直直地望過來:&ldo;我在你這裡睡,好不好?&rdo